阮云丝沉静地回答,那边王彪早嚷起来,大声叫道:“是啊爷,我这肚子都扁了,看厂子忙什么?现在未时还没过呢,咱们吃完饭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阮云丝回来时就已经快过晌午了,芸娘的饭是早已做好的,只不过因为她没回来,大家都没开吃而已。也因为听她说苏名溪和王彪过来,所以特地也预备了这两人的饭菜。
当下就一样样端出来,芸娘笑道:“我记得小公爷喜欢吃香椿炒鸡蛋,只是如今香椿树才发芽儿,没有新鲜的可吃,这是腌渍的香椿,和咸肉片儿一起蒸,味道也十分鲜美,小公爷今儿也尝尝我的手艺。”
当日苏名溪喜欢吃香椿,又带回国公府一些,结果府里人吃了也都觉得味道很美,所以他后来就在阮云丝指点下挖了几棵香椿树带回去栽在厨房后院,此时便笑道:“我们府里的香椿树也发芽了,只是太嫩,想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吃到嘴里。”
除了咸香椿肉片儿,还用大草锅炖了鲤鱼豆腐,炒了大白菜猪肉片儿,芸娘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阮云丝,做的农家菜却也地道,一行人说说笑笑着,竟将饭菜都吃了个底朝天。
芸娘就觉着有些脸红,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这菜竟不够吃……”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笑道:“不关你的事,你看看王护卫。腆着肚子坐在那里都不会动了,可见是吃撑了,就是我现在也觉着肚子难受呢。”
阮云丝也笑道:“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饭菜都吃光了。正说明大家喜欢你的手艺,这是极值得骄傲的事情,难道必要剩一大半的菜。这才叫主人好客吗?依我看,好客是好客,但饭菜竟然不能抓住客人的胃口,可也有够丢脸的。”
苏名溪看了阮云丝一眼,心想真奇怪,阮姑娘总是有些和别人与众不同的看法,一件事。她往往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那一面,也难怪她离家逃婚,背负着那么多艰难险阻,竟能一路向前不肯回头,或许就是这份乐天知命的心态。才让她潇洒活到如今。
阮云丝笑吟吟的说完,不期然就对上苏名溪略有些惊异的赞赏目光,她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跳,暗道不成,这事儿不是他想不说,我就要跟着当鸵鸟的。小公爷之所以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没死心。只是……只是事情既已暴露了,我还这样厚颜无耻的也和他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越陷越深,那不是造孽吗?不行不行,必要找个时机,彻底把话和他说开,也要认真表明自己心意,让他终究对我死心。哪怕再做不成朋友,总比我这样若即若离吊着他强,长痛终究比不上短痛。
主意打定,心里便盘算开来,忽听苏名溪道:“未时三刻了,不如我们就去厂子看看吧,看完了我还要赶回京城,阮姑娘有没有空儿?”
“哦,有的,我们这就去吧。”阮云丝回过神,连忙站起来,看看自己一身布衣,倒也干净,因此喝了两口水,便引着苏名溪和王彪出了门,带着他们向流花河畔的云溪织染厂走去。
国公府其实也有许多生意,甚至还有皇帝的小金库生意,都是苏名溪帮他打理的。然而他毕竟位高权重,家里的生意都是交给几个忠心耿耿又有生意头脑的世仆和他们的子弟打理,每年不过是让账房总查一下账目,只要赚到了他心目中的银钱,其他的并不多问。
因此他还是头一次进一间厂子查看,还是由阮云丝这个女人一手建立的织染厂,当下不由得兴致盎然,看见那厂院中有好几个大花坛,里面栽种了几十本花草,他便饶有兴趣地道:“姑娘也喜欢种花?我看你院子里也种了一些。”
阮云丝笑道:“都是十分寻常的花草,村子里有很多人家种着,我要了些种子来,总是个点缀。工人们要是累了,出来伸个懒腰,呼吸几口带着花香的空气,也挺好的不是?”
苏名溪点点头,和阮云丝先一起去了染池,只见流锦布庄派过来的几个人已经带着阮云丝招来的学徒工开始干活了,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染布,而是将那些生丝浸到水中,那几个熟工正向学徒们讲解染布和染丝的差异,需要侧重的注意要点,忽见东家过来,便连忙都迎上来。
阮云丝笑道:“我带朋友各处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们俩。”说完也上前看了下,却见几人正在染的是桃红色的生丝,她仔细看了看,就笑道:“这种颜色鲜亮,年轻女子多爱穿,该多染些。”
一个学徒笑道:“是,师傅们也是这样说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和现代女人的穿衣打扮截然不同,现代越是年轻的女孩儿越喜欢素静颜色,然而这个时代年轻女子都讲究穿红着绿,就连中年妇人们也是喜欢鲜艳颜色,素静颜色一般都是给男子和老妇们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