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听得悠然神往,不自禁道:“若这样说,能留在这里看那锦绣繁华一步步实现,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等说完,忽然想起刚刚钟秀的话,不由得追打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显见得如今有云丝给你们撑腰了是不是?也不想想当日若不是我,你们能不能见她一面都难说呢。”
这时阮云丝已经送了苏名溪等人回来,见她们几个打闹着,便笑道:“这是做什么呢?猎物就堆在这里也不收拾。南哥儿呢?就得他来剥狐狸皮,等剥下来了,给碧秋也做一条狐狸围脖,冬日里围着可暖和呢。”
碧秋忙道:“我要什么狐狸围脖?姑娘自己留着吧,再不行,给芸娘姐姐和秀妹妹都成,我可不要。”说完却听芸娘笑道:“别傻了,我们都有了,小公爷到现在送了足有四五条狐狸,那皮毛可不都是做了围脖呢。”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要说咱们欠他的也实在多,好在现在他也不和我很客气,不然给他两匹锦缎,还硬要给我钱的话,我真是要恼了。对了,刚刚送他们出去,看见旭哥儿和狗子,两个孩子身上都添了稳重气质,别说,这国子监还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儿,我原先还担心那些勋戚子弟都是纨绔之风,唯恐他们被带坏了呢。”
她们在这里闲话,苏名溪一路上和王彪方旭狗子等人在一起,也不能急着问儿子什么事。好容易回到府里,他这才连忙把苏季白这小间谍给抱到书房中,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儿子尽职尽责的报告,苏名溪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过了好半晌方冷笑道:“无妨,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心里有数,好了,你去找你姑姑玩吧,记着,你阮姑姑家的事,可不许说漏嘴。”
苏季白小同志虽然年龄小,却也是饱经宅斗熏陶的,素日里听姑姑们在一起说话,女孩儿们欺负他年纪小,说话也不防着他,却不想这最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儿,因此他对“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心里知道阮云丝好像配不上自己的爹爹,祖母太祖母都不一定会同意,如果知道爹爹要娶阮姑姑给自己当后娘,她们一定不会同意,在她们心里,那些公侯家的女孩儿才能配上爹爹,可是小白才不喜欢她们呢,她们一个个比那两个表姑姑还讨厌,比袁姨娘还讨厌。最起码表姑姑算是在这里寄住,不能不给主人面子,袁姨娘也很怕爹爹,不敢对自己不好,但是那些女人呢?她们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到时候当了自己的“嫡母”,要想整治教训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所以千万别小瞧孩子,尤其是像苏季白这样在大家族长大的孩子,那是从小就要在心上戳好几个眼儿的,因为危机意识,所以他一直帮自己的爹爹死守着这个秘密,只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爹爹坚持要阮姑姑进门,让太祖母和祖母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那就好了。
苏季白小同志甚至已经决定:如果爹爹搞不定祖母和太祖母,他就去找皇帝爷爷赐婚,皇帝爷爷的地位可比太祖母和祖母大多了,只要他赐婚,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看看看看,这是多么丰富的斗争经验啊,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制定出来的“歹毒”计划。务求一击必中,不给对方还手之机。
看到儿子蹦蹦跳跳出去的身影,苏名溪这里在书房略想了想,便起身往上房来,他从阮云丝那里拿来的锦缎多是送到母亲这里,再由母亲分给妹妹们,因此来到时,正逢刘夫人和袁姨娘在看着那锦缎说话。
见他走进来,袁姨娘便起身笑道:“爷,这是从哪里买来的锦缎?真是漂亮,一点儿也不比官用的差呢,看看这花纹?难为她怎么织出来,爷是从哪里买来?告诉我和太太,改日我们自己也去挑几匹。”
苏名溪细看那锦缎花纹,此时展开在桌上,方发现那是蝴蝶穿花样的锦缎,虽然十分小,色彩也不足,看上去却是赏心悦目,他心中也暗自惊奇:怪不得母亲和袁姨娘都这样夸赞,这花纹的确精美,不必别的,那素家既然成了宫廷供奉,只用这样锦缎进贡,其实已足够资格了。
表面上却声色不动道:“一个朋友看着好,所以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改日和他打听一下,再让你们过去选。”他听儿子叙述的事情经过,素家那边终究还是没能和阮云丝断了联系,看来很快的,流锦布庄就又要有这些锦缎卖了,难怪徐三竟然用上了手段,有了阮云丝,想那流锦布庄只要不出昏招的话,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贵云在民间一家独大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