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满不在乎地嘻嘻笑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什么?破了扔了就是,我又不是没有衣服,阮姐姐还给我做了好几套呢。”说完蹦蹦跳跳进了屋。只把芸娘气得呆在当场,指着阮云丝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人?也不能因为有衣服,就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啊?这样的蚕丝缎子衣服,咱们村里除了他,还有谁穿?哪个孩子得了这样一套衣服,不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蹭破了。他可倒好。敢情就是你给他做的衣服好,我们做的衣服便能随便糟蹋了。”
阮云丝皱了皱眉头,想着这小绿的确是太任性了些。回头应该好好儿说说他,刚想到这里,就听碧秋笑道:“芸姐,这算什么?您是没看见他今天下午兴奋的,在那河沿上跑来跑去,我说他两句。就扭头冲我吼。还要下去捉鱼,我不让,他就来咬我,结果我一松手,他倒栽了下去,衣服也让石头给划破了,这就是万幸了,那石头可尖着呢,幸亏南哥儿在跟前,一把拉住了,不然就不只是衣服破了,不信你去看看,到现在那身上还有条红痕呢。”
阮云丝心里就有些气,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小绿正在屋里找东西吃,她心想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当着众人面就吼碧秋,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如今还是他落难的时候儿呢,可以想象,这要是在家里,该是什么模样。难怪他爹爹接了那个女人进府,就气得离家出走,不行,这些日子我也只顾宠着他,越发让他连一点儿顾忌都没了,这样下去,就算是聪明伶俐,长大了也不过是个祸害。
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淡淡道:“回来就好,秀儿,你去和点面,今晚烙饼吃吧,我去割一把韭菜,做一锅韭菜蛋花汤。”
几个人本来是当笑话说的,此时听阮云丝这样一说,虽然她神色未变,但几个人和她相处常了,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她不高兴的表现,于是芸娘忙道:“妹妹别多心,大家不过说笑而已,我们好歹也是大人,能和一个孩子……”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我知道,只是小绿也忒不像话了,好了,这事儿先按下不提,咱们先做饭吧,我去割韭菜。”
话音刚落,就见钟南猛然跳出去,举手道:“我去割我去割,这样活计还用得着姐姐亲自动手吗?”说完,捡起堆在门边的镰刀,一溜烟儿跑去了后院。
芸娘笑骂道:“这小兔崽子倒是会趋吉避凶,一到这种时候儿,跑得比兔子还……”一语未完,忽听里屋传来一声惊叫,接着钟秀跌跌撞撞跑出来道:“不……不好了,姐姐,嫂子,咱们的锦缎被偷了,炕上一匹都没有了。”
饶是阮云丝满腹心事,这时候也不由得被她逗笑了。芸娘也笑骂道:“呸呸呸!什么被偷了?你们在流花河那里磨蹭了一下午,我们在家就把这些锦缎给卖了。等着吧,这一次可能赚好些钱呢。”说完将大毛之前的话和她们说了一遍,钟秀和碧秋听了,果然喜不自禁。又后悔道:“早知道这样儿,当日学手时织的那些次品锦缎,不该送人才是,拿去卖,或许也能卖五两十两银子呢。”
阮云丝笑道:“别贪这个小便宜,俗语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咱们既要把这个牌子竖起来,就容不得半点瑕疵,你们如今都成手了,难道还怕日后不能赚更多钱吗?”
钟秀和碧秋忙点头称是。这里阮云丝看着钟秀和面,忽然道:“是了,今天下午在流花河,你们都看什么了?就看到那么晚?”
钟秀还不等说话,小绿就跑过来,让阮云丝抱着他,一边兴奋道:“姐姐,可好看了。那些搭台子的,台上全都挂着花花绿绿的绸缎,听说那都是地主老财和保长们弄得台子,到时候在台上看赛龙舟,又凉快又显眼,姐姐,不如咱们也搭个台子吧,我问过了,搭一个台子不过十两八两银子,咱们又不是花不起。”
阮云丝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咱们很有钱么?你就想显摆。”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却的确是活泛开来。倒不是为了自己舒服,而是她很清楚,保长们搭的台子,多数是为了给一些老秀才和私塾先生们看戏,在这乡下地方,秀才和私塾先生是特别受人敬仰的。
但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老人,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就只能关在家里,偏偏老人就像小孩儿一样,是最喜欢凑热闹的。阮云丝当然没有圣母到想把这附近所有村子行动不便的老人都弄去看戏,但是自己村里现就有几个,若是搭了台子,能将那些老人弄去凑这个热闹,博他们一笑,这岂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