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哥哥还在那会儿,家里也有一头驴,是送嫂嫂回娘家的,如今却没有了。”
芸娘叹道:“还要那驴干什么?死鬼没有了,我爹娘也没有了,不过是三百里外还有个二婶家。究竟和我也不是很亲近的,不过过年时捎点东西过去罢了。好了好了,且别都站在这儿,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家怎么了呢,回去干活吧。”
四个人转身回屋,阮云丝想着刚刚大毛牵着的那头驴,忍不住就有些心动。芸娘看见她神情,竟了解了她心思,骇然道:“妹子,你……你不是也想买一头驴来骑吧?”
“怎么?不可以吗?”阮云丝抬头微笑:“我觉着那驴很稳当啊,都是小跑来着,你看大毛在上面坐着,身子都不打晃儿……”不等说完,就见芸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摇头道:“这想法你趁早儿歇了,我是怎么也不能想像你骑在驴上会是什么模样儿的。别的村妇也就罢了。偏你身上有那些大家小姐的气质,不成不成。这骑驴也太不搭了,一旦让苏小公爷看见,他怕是立刻就能给你送辆马车过来,喂!我可不是故意拿他来说话啊。不信你就试试。”
阮云丝一腔热忱,却被芸娘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再想想绿水城里还有个张灵信,若是骑着驴抛头露面,真遇到了也是有点麻烦。因只好打消了这主意,叹气道:“我只是觉着每次租马车太贵了,坐四五回的钱怕是就够买一头驴的。若买一头回来,南哥儿来回走也有个代步的,我也能跟着沾点光儿,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等咱们有钱了,也去买一辆好马车。”
钟南笑道:“还别说,我觉着姐姐最近一定会交财运,说不定就可以买辆马车呢。”说完却见几个女人一起诧异看着他,钟南立刻就有些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姐姐把……把藏青色布的方子都给了言掌柜,他们家承了你这么大的情,总……总不可能就这么完事儿了吧?一定会给姐姐银子的……”
阮云丝皱起眉头,还不等说话,就听芸娘厉声道:“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念头?我和你姐姐素日里怎么教你的?不可起贪心不可起贪心。你看看你现在,都钻进钱眼里去了。你姐姐那方子不过是感激人家当日援手之恩的,你……你怎么能想到钱上去?”
钟南吃她一训斥,都快急哭了,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贪心,我就是想着,想着以言掌柜和素五公子的为人,他们定会给姐姐钱,他们都是生意人,虽然重情义,可也重利益,姐姐和他们终究无亲无故,他们怎么可能让姐姐白拿出这张方子来?自然会给姐姐相应的利益抹平。若说姐姐如今家财万贯,用不着钱,或许他们还会欠下这个人情,日后想别的办法填补,偏如今姐姐又没有钱,我……我真不是贪心,阮姐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着……想着他们会这样做……”
阮云丝有些讶异的看了钟南一眼,她听出对方的意思了,这并不是钟南贪心,盼着那张方子可以换钱,而是他客观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将人心看的透彻,因便收了怒容,淡淡道:“你只是这样想着,却没和别人说吧?例如暗示那些伙计和言掌柜的……”
话音未落,就见钟南涨红了脸,高声道:“姐姐,我……我怎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要说那方子不是我的,便是我的,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做。我心里没想着要钱,只是想着那两个的为人……”
见钟南又重复了一遍,阮云丝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嗯,到时候再看吧。你说的没错,言掌柜和素五公子都是生意人,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们应该也不想欠我这个人情。罢了,若是数目相当,就收下又何妨?我虽然不看重这张方子,谁让他们偏偏看重呢?”
芸娘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妹子,听你话里话外,这张方子好像很重要,你……你就这样给了人……”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打断,听她淡淡笑道:“我都说过了,那张方子在我眼里不值什么,在老掌柜和五公子眼里却是价值千金。姐姐不用害怕日后我们没有凭恃,我算着明年咱们应该就可以织锦了,到那时,方是我真正的手段。”
芸娘“嗨”了一声摇头道:“你总这样说总这样说,可我听着,它怎么就这样不靠谱儿呢?织锦,那是咱们平民百姓能干的活儿吗?罢了罢了,反正你总有主意,比我何止强百倍,既如此,我听你安排就是。”
这话题便告一段落,第二日钟南一大早就去程财主家租了马车,送阮云丝往绿水城来,将到城门前时,却拐了一条小路,又走了大约七八里远,就看见一个场地上建了许多房子,他便对阮云丝道:“姐姐,想来这就是言掌柜说的流锦染厂了,你等下,我先去问准了再说。”说完利落跳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