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鲜活大鱼在甲板上蹦跶两下便不动了,果然是一条两尺多长的大鲤鱼,足有二三十斤的模样,可以想象这货在河里应该也算是小霸王级别的存在,可惜只因为一时显摆,跳出来抖了那么一下威风,就被小心眼的段世子给一刀毙命,实在是太冤了。
被段庭轩这一手所激励,士兵们忽然对捕鱼充粮的提议充满了信心,于是对解救那些灾民也不是十分抵触了,毕竟这里的灾民生长在海边,捕鱼捉虾肯定是好手,救出来后先不忙着回去,大家到海里扫荡一番,这些灾民会是不小的助力。鱼啊,大鱼啊,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改善生活时才能吃到,现在却要当做粮食来吃,真是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快接近兔儿山时,终于可以看见那小山头上聚集着的黑压压的百姓,大概是被困了几天已经绝望,那些人直到这些船都到了山边时,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怕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这时一个士兵赶过来,对段庭轩道:“世子爷,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洪水下面其实是兔儿山的山脚和山腰,再往前走,只怕会触到山石,船只轻则受损,重则散架,只能从这里想办法营救。”
段庭轩皱眉道:“可是此处距离那山头还有好一段水路,他们怎么下来?”
另一个士兵满不在乎道:“那些泥腿子都是水里生水里长的。让他们游过来就是。世子不用担心。”说完便把双手掩在嘴上冲着山头大叫道:“金州卫奉命救援,你们能动的赶紧上船,不然我们就不管了。”
连喊三遍。无人应答,倒是有几个人犹豫着站起来,这士兵自觉在段庭轩面前失了面子,便悻悻道:“真是群给脸不要脸的。咱们特意过来救他们,倒还装大尾巴狼。”
话音未落。就被先前去指挥使司报信,之后又奉了段庭轩命令调船的官儿给一脚踢下船,只见那官儿也同样把手拢在嘴边,冲山头上的百姓们大喊道:“乡亲们。安平侯府世子爷亲自来救你们了,快上船吧,船上有吃的。”
不过是加了一句“船上有吃的”。效果立刻就不一样了。只见山头上的人哗啦啦全都站了起来,拼命往下跑。正如先前士兵所说,这些人都是海边长大,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会水,偶尔有不会水的孩子或者老人,由那些成年人背着,或者坐在大木盆里拖着,也都飘了过来,眨眼间,领头的几艘小船上就坐满了人。
这些灾民都露出渴望眼神盯着那官儿,果然就见他指挥士兵们从其中一艘船的船舱里拖出几筐窝头,于是人群就开了锅,跪地磕头的,大叫大嚷的,哭笑流泪的,一时间癫狂景象也没办法细细描述。
段庭轩看着那一脸感慨的官儿,淡淡道:“这位大人应该是本地的吧?但不知高姓大名?”
那官儿吓了一跳,连忙惶恐鞠躬道:“回世子爷的话,下官叫做张天明,祖籍河南开封,从爷爷那代起,因为家里遭灾实在活不下去,不知怎的来到了这关外落脚,所以下官是在金州出生的,幸得遇见恩师,得他教授几年,侥幸中举,在指挥使大人麾下谋了个职位。这一次家乡遭灾,灾民遍地,下官实在心痛的紧……”
不等说完,就见先前被他踹下水的那小兵撇嘴道:“得了吧张大人,就这穷乡僻壤,也有脸叫做灾民遍地?你当这是中原呢?”
这货被踹下去真是活该啊,哪有这么不留情面吐上司槽的?
苏暖暖整个人都无语了,却见段庭轩微笑道:“这里的确是穷乡僻壤不假,不过再过几年就难说了,皇上有意在此处设立市舶司……”
不等说完,那张天明便激动道:“世子说的可是真的?这……皇上已经决定了吗?之前闹了两年消息,也不了了之,下官以为有生之年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这还有假?随着海禁开放,那些船只远渡重洋,带回各种信息,皇上这两年对海洋越发重视,山东的登州卫,辽东的旅顺卫,乃至你们金州卫,这都是能够大有作为之地,不过三五年间,市舶司必定设立,你就放心吧。”
张天明大为振奋,正要再问,就听船头掌舵的老兵雀跃问道:“大人,咱们可是现在就进渤海去?您看,那边儿就已经是渤海了,这次大水真他妈厉害,海堤都看不见了,没有个十天半月,这水退不下,还得老天爷赏脸,多给几个大晴天。”
段庭轩道:“行了,开进去吧。挑几个人和灾民们说一说,就说咱们要入海捕鱼,让他们也尽一份力,金州卫那里的灾民们也是缺少粮食。”
灾民们对此毫无异议,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世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却也知道这是了不得的大官儿,人家要为灾民们捕鱼充饥,你还有什么资格偷懒?更何况这些都是淳朴百姓,所以大家心里只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