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楚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眼神显出一股压抑不掉的忧虑。
刘季是这附近的地头蛇,就他所知,身在楚地,能够养得起书生做奴仆的人家,绝对没有年岁尚幼的儿子偷跑出来玩的。
这样说来,眼前这个青年和他的小主人一定是外乡人了。
可外乡人……
赵国口音又自称是一个楚国人的奴仆——恐怕面前的青年身份不一般,而他那个小主人的身份就更加特别了!
刘季心中很快有了计较,露出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容,拍了拍秦子楚的肩膀,客客气气的说:“小兄弟你行动不便,不如大哥背你过去?”
秦子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伸臂,整个人攀在刘季背上,轻声道:“多谢这位兄弟了。”
刘季的力气很大,秦子楚看他没费一丁点劲儿就把自己整个背起来。
而且,刘季往村庄走到脚步十分平稳,没有一丁点力竭的迹象。
一开始出现的一群少年眼看他们的大哥走了,莫名其妙的看了一会,竟然没有一个离开,全部都跟了上去。
秦子楚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中明白这个刘季恐怕在下一代成年的男丁之中极有人望。
他露出羡慕的神色,操着一口明显的邯郸口音主动跟刘季搭话道:“刘兄弟很会照顾孩子?这么些少年恐怕十里八村的都在一块了吧?”
刘季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微微弯着腰,回身在一群半大小子身上指了一圈,有些得意的说:“家中老父托人给我安置了一个亭长的职位,他们都是我从小认识的,愿意跟着我玩乐也是好事儿。对了,我看你比我还小,咱们楚地方言大哥是‘邦’,你喊我‘刘邦’就行了,兄弟来兄弟去的听着忒古怪。”
秦子楚霎时僵了,心中不敢置信的想:Σ(っ °Д °;)っ什么?
这就是刘邦?
为什么看起来不像是个老流氓,顶多只能叫拉帮结伙的小流氓啊?!
秦子楚伏在刘邦背上,他有什么反应,刘邦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感觉到秦子楚的僵硬,刘邦偷偷笑了起来。
他心中更加确定这个“赵国书生”恐怕是哪一位出逃到此处的楚国公子的门客。
刘邦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暴秦不仁,我们都厌烦透了派来此处的县长和郡守。哎,可惜没办法大家还得在这里过日子,只能忍耐他们了。”
秦子楚并不是因为刘邦“亭长”的身份而感到恐惧,但听到他故意拿话开解自己,也知道自己刚刚紧绷着身体引起了刘邦的怀疑。
他立刻放松,老老实实的趴在刘邦背上,跟着赞同道:“是啊,秦王贪得无厌。”
得到了秦子楚亲口说的话,刘邦更加放心,不紧不慢的带着他往村子里走。
“刘季,你还在倒腾什么呐?国主东巡,马上就到了!你快回去职位上,若是被人发现你又跑回来偷偷喝酒,要被杀头的!”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从酒馆内走出来,十分泼辣的张口就对刘邦吼了一通。
刘邦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背着秦子楚走进酒肆,在女郎的丰臀上掐了一把。
随即,他将秦子楚放在无人占据的角落之中,语调温和的叮嘱道:“武姬的酒肆人来人往都看得见,你的小主人若是来了村子里,一定能够看到你的。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可以到在路上随便找他们,他们会带你去找我的。”
“多谢你了。”秦子楚拱手行了一个赵国的礼节。
刘邦再看秦子楚,神色更显温和,挥了挥手,快步离去。
秦子楚这才转头看向酒肆的女老板。
他露出年轻人特有的羞涩笑容,往回缩了缩脚掌,撑着桌面费力的起身,显得十分拘谨。
秦子楚声音低如蚊呐的说:“能麻烦这位姐姐借我些清水,清理一下脚上的伤口吗?”
舞姬一摆手,忙把他押回去,自己转身捧出一个木盆,舀了半盆水亲自给他端过去,宽慰道:“刘邦把你托付给我了,我肯定要照顾好你的。来,把脚伸出来。”
“不不不,这不能让姐姐做。”秦子楚像个大男孩似的,脸上已经完全红起来了。
他不停往回缩着脚,坚决不让武姬碰自己一下。
舞姬瞪了秦子楚一眼,然后说:“那你快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的,国主忽然说要来咱们沛县这个小地方。他来了就要净街,我还得把刚开张的酒肆收了。”
舞姬话未说完,大军而至的整齐步伐已经震动得地面扬起一层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