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直接摇头否定了赵佗的猜测,平静的说:“再去查,此事定有蹊跷。”
“是,国主!”赵佗根本不去问嬴政如何判断出张良同此事无关,只要嬴政说出这个结论,他就对此坚信不疑。
“等等。”见赵佗接受命令后转身就走,嬴政皱了皱眉,忽然开口叫住他。
赵佗转过身,又一次跪倒在嬴政面前,等待国主好发施令。
嬴政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一直以来,为了降低秦子楚的存在感,两人都默契十足的降低秦子楚出现在大臣面前的次数。
眼前,嬴政吃到了苦果。
秦子楚的冕服已经沿途掉落,当然,哪怕冕服加身,在一个生存着对秦国统治者态度异常不友善族群的聚居地四周,秦子楚也一定会将这些能够显露出他身份的衣物全部抛弃。
因此,没有人能够凭借秦子楚的脸蛋认出他的身份。
毕竟这个世界上养神再专注于养神的人,也没见过四十四岁还长着一张嫩得能够掐出水的脸蛋的人来!
可既然敌手认不出秦子楚的身份,难道秦国各地派去的县令和郡守就能够认出来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人是他们的上王了么?!
自然也不可能。
嬴政此时进退两难。
一旦对外宣布了秦子楚的相貌特征,哪怕不说那是秦国太上王,敌人也一定会意识到秦子楚的身份不一般,进而可能为他引来危险。
更糟糕的可能是,沿途的秦国官员误会了嬴政的意思,以为国主下令搜寻的是行刺之人,发现秦子楚之后伤害到他。
而不对外公布秦子楚失踪的消息则更加糟糕,因为秦子楚等于丧失了被秦军主动搜索的机会。
嬴政绝不能够容忍这一点!
“……国主?”赵佗试探的轻声呼唤了嬴政一声。
嬴政闭上眼,用一股疲累之极的口吻说:“派人继续向王翦大军驻扎的位置寻找,同时派人沿着河水的全部支流搜寻,不得放过任何可能的消息。”
“是,国主。”赵佗得令离去。
赵佗一离开,嬴政沉默了片刻便睁开双眼看向仍旧跪在地面不肯起身的任嚣。
他平静的摆摆手,低声道:“起来吧。”
任嚣狠狠在御驾的车厢地面上磕了个头,声音发紧的说:“臣罪该万死,请国主赐我死罪。”
嬴政看向任嚣,认真的说:“你确实该死,但却不能这时候死——掘地三尺也要将上王平安的找回来。任嚣,不要让寡人再一次对你失望,好好整理你郡下治理的百姓。哼,这么大的动静,巨鹿泽的百姓真的会一无所知?他们没有一人无辜!给寡人将他们全都杀了。”
秦子楚就像是嬴政生命之中的缰绳一样紧紧拉扯着他,阻止他再一次对治下的百姓像对待牛马一样狠毒的奴役。
此时,秦子楚走失,嬴政发现自己越发难以克制之前生硬压抑下来的杀戮欲望。
既然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那么巨鹿泽的刁民还有什么存活的必要?
天子一怒,本就该伏尸百万!
任嚣显然对嬴政的决定感到诧异。
上王尚未找到,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太容易引起齐、楚两国遗民的反感和抵抗了。
可任嚣也是对嬴政忠心耿耿的人,见嬴政面若寒霜,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抱拳接下任务,直接退出御驾之外。
他心中道:国主将寻人的任务交给中车卫士,可见心中真的是气狠了。
排除伤亡和前去寻找秦子楚的秦军士兵,剩余人数并不多。
可就算是这样,比起丝毫不懂得打仗的平头百姓,每一一个秦军战士都有以一敌百的本事。
巨鹿泽足有一千七百多户的平民百姓,当他们面对不不到一千秦军的时候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哭嚎着等待冰冷的杀人兵器结束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化作这片沼泽之中的肥料。
人数如此庞大,哪怕秦军接连不断的砍头,这场屠杀也持续了整整一下午。
当夕阳西下,巨鹿泽泥泞的道路已经被染成一片洗不去的血色,只剩下空气中蒸腾而起的血腥味提醒着上万条人命消失在了此处,为秦子楚平稳过度的想法悄然埋下波折。
秦子楚当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么多问题。
御驾东巡的路上遇见夸张的五千人对付埋伏队伍已经超乎想象,若是前去搬救兵的途中再遇刺杀,简直可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偏偏秦子楚被一队秦军保护着向驻扎在百越之中尚未返回的大军方向奔逃的途中,就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