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打了的粉衣侍女低着头,似乎还有些害怕,道:“娘娘……这是要什么东西么,袖瑶帮您拿。”
滕云没说话,只是撩了她一眼,袖瑶瞬时打了个寒颤,似乎被打的脸又疼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委屈。
其实袖瑶并没有说错什么,但是一个皇后想要出内室的门,都被侍女这么拦下来,对于滕云来说是多稀奇的事情。
滕云不知道,因为丑娘娘是出了名的,有一次薛王和德妃开玩笑,德妃把人哄得团团转,趁机就说,皇后虽然尊贵,但是生的不太尽如人意,万一把别人吓到了怎么办?
从此以后,这个软弱的娘娘就算出内室,也要被限制。
尤其原先这个丑娘娘本身也对自己容貌非让自卑,更不愿意出门。
滕云也算是生下来的将才,没有皇子半分的娇生惯养,这十年的戎马生涯,吓怕一个侍女,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袖瑶不敢再阻拦他,毕竟陛下也没有正式下旨不让娘娘出门,而且这后宫之主,仍然是娘娘,就算德妃再恃宠而骄,也没有如此贵重的地位。
滕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外面为何这么吵。”
“回娘娘,”袖瑶这次学了乖,毕恭毕敬的答道:“今天是陛下处决滕国俘虏的日子,眼下众位大人好像在花园喝酒庆功呢。”
“哦……”
滕云的嗓子艰涩的滑动了一下,他的心里顿时凉了一片,从容的外面也越发的艰难,“那……俘虏的尸身呢,发配回滕国了?”
“不是。”
袖瑶道:“奴婢听说并没有让使臣发回滕国,陛下已经下旨厚葬了。”
“厚葬?厚葬……”
滕云觉得自己几乎笑出声来,薛钧良显示手刃立威,之后又下旨厚葬一个敌国的皇子大将军,是要表现自己的仁慈么?
只是对于滕云来说,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宽厚,如果可以,身为一个滕国人,他绝对不想死后留在这片敌对的土地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如果不舒服招御医来吧。”
袖瑶见他有些打晃,赶紧扶住,虽然平时袖瑶对这个丑娘娘出言不逊,也轻视惯了,但是一个丑陋无比的女子,之所以能稳坐六宫之首,还是有他的道理的,而这个硬道理就是娘娘的亲弟弟,奉王。
所以袖瑶也不得不关心这个丑娘娘。
滕云稳了稳步子,道:“出去走走。”
袖瑶这回老实的跟在后面,再不敢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刚出了大殿门,就看见远远地走来了一个明黄色的小身影,那人身量不高,似乎是个孩子。
他穿着黄色的小袍子,脚上蹬着青色的小靴子,背着手噔噔噔走得飞快,后面一个老奴紧跟着趋步而行,一脸紧张的摸样。
他们走得近了,就听那老奴道:“太子爷,您慢点走……慢点走……要是冲撞了太子爷就麻烦了!”
那小孩子道:“谁能冲撞我?我倒要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娘娘。”
滕云隐隐听到他们说话,就知道这个小太子是特意找茬来的。
按理说,娘娘是薛钧良的揭发妻子,六宫之首的皇后,太子就算不是亲生,也要叫一句母后,不过明显这个初生牛犊的小太子看上不丑娘娘。
当滕云听到“自己”的死讯的时候,其实心也冷得透彻了,如今连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还怎么为国家尽忠?但是滕云却不甘心……
正在这当口有人来找茬,也算是叫滕云发泄发泄怒气。
小太子大大咧咧的往前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一抬头,正好看见稳稳站在门口的滕云。
小太子虽然嘴上说的豪气什么都不怕,其实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乍一看到滕云,腾腾退了两步,要不是后面老奴托着,差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恐怕要咕噜下去。
滕云看到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其实自己第一眼看到铜镜,也吓了一跳,脸色发青发乌,颧骨高高肿起,还有些血痕,几乎把眼睛挤没了。
小太子可不比滕云见过世面上过沙场,愣了好一会儿,总算缓过神来,嗤道:“也不如何吓人,都是骇人听闻。”
那身后的老奴倒是知道礼数,怕太子爷言语不知道轻重,立马跪下来叩头道:“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谕你起来。”
小太子回身瞪了一眼老奴。
原来言辞礼数周全的人叫姜谕,本是内侍总领,贴身跟着薛钧良的,后来薛王立了太子,因为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把姜谕掉到了太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