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书(108)
“姐夫真是好人。”
“是啊,若不是他送来马匹和一些干粮,我们哪能活到现在啊。”
一个略长了年纪的男子驾上了马匹,对正在嬉笑说闹的姐弟两人道:“你俩别说笑,我们走吧。”
“是,姐夫。”
马匹踏上了东向的路程,女子和男孩半躺在一堆行囊之上,被晃得晕晕乎乎。
灼热的日光悉数倾泻落下,四周更显得干旱枯败。
女子眯着双眼,微微仰头望着那渐渐西落的太阳,看着它逐渐从亮白变成了橙黄,又慢慢像是染上了一层通红的火光,变成了柔和的红,将周遭一切都镀上了软暖的色泽。
似乎曾经也见过这样的景。
男孩小心地爬到那男子的身后,拽了拽他的长袖:“姐夫,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中原啊?”
“早着呢,别急。”
“我没急,是二姐急,”男孩笑,“她从小就向往中原,听闻那方水土养人,城池落青,很是好看呢。”
女子听到此话,倒也不辩驳,双手枕着头。
她的确是向往。
在她幼时,有一个被中原皇帝贬谪的将军住到了镇上,她便时常去听他讲起中原的风土人情。
记得那将军曾说,中原的汴梁城中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烟雨婆娑。
可她却无法想象出来那是怎样一般景致,只能在心头默默许愿,希望有朝一日能去往那满城青色之处。
也记得那将军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从中原来。
他日日年年期盼,望眼欲穿,两鬓染白。
后来那将军重病离世了,而住到他院中的,是一个貌美的女子,一看便是自幼养尊处优,从小被人供在手心里的人。
她不知那女子是不是将军等的那人,也不敢轻易叨扰。
不过那女子也没住多久,就离开了。
有人说她去了千佛洞,有人说她再回了中原。
还有人说,她膝下唯一的孩子其实是大辽的皇帝,她被那皇帝接去了上京临潢府当太后去了。
这些自然都是传言。
而唯一能确认的,是很久以后,有一个男子浩浩荡荡地带着人从江南而来,来找她,在她住过的屋内静坐了很久很久,带走了她留下来的所有一切。
不论如何,有一个人放在心里,应当是件美妙的事情。
……
马车出了河西走廊,渐渐入了中原。
沿途的树木丰茂起来,还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
见了一溪流,女子和男孩兴奋起来,脱掉鞋袜,兴冲冲地跳入那清凉的河水中。
双脚被浸透,从未有过的舒爽萦上心头。
正当她欢喜到无以复加之时,突然听到男孩一声惊叫。
她低头,看到一股血色沿着溪水流淌了下来。
两人吓得赶快跳出了溪水,穿上鞋袜。
还惊魂未卜时,又再听到姐夫的一声惊叫。
她与男孩连忙跑向了马车,却见几个山匪横刀相向,姐夫正哆哆嗦嗦地将身上所带不多的银两都掏了出来。
一个山匪见了她,脸上露出□□:“哟,这里还有一个小美人啊!”
另几人纷纷看了过来,啧啧道:“不错不错,果真标致。”
她从未见过男子眼中透出如此贪婪的光,但她也能敏锐地觉察中其中的欲望。
慌乱之中,她步步往后退去,不想一山匪竟挡在了后面,重重地一掌将她朝前一推,她便跌入到一人怀中,被死死地钳住了双手,疼得她不由大叫起来。
男孩着急得握拳就去打那山匪,而姐夫也焦急得捡起半截树枝就打了上去。
但一个孩童,一个文弱之人,完全不是山匪的对手。
山匪扛起她,往密林深处而去。
她一边哭喊,一边拳打脚踢。
要是被困在大山深处,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脱身了。
但那山匪对她的哭喊打闹完全不屑一顾,走了不久,居然出了林子,直入寨中。
那寨子在一道低矮山岗上,简单几道围栏,层叠之下就栏出了一圈寨门,破烂而分不出眼色的旗凄凄惨惨地迎风招展。
而从岗上探视下望,遥遥还能见到一处小镇市集,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人们讨价还价的喧嚣声。
这山匪的寨子也忒不讲究了,好歹也得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啊!
山匪头子迷迷瞪瞪地靠在墙角处晒太阳,听到有人脚步声响,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竟露出一双柳眉杏眼,眼角有些微微上挑,看来脾气也颇不太好。
但却是个不足双十之年的女子!
“怎么带个姑娘回来?”头子懒懒问了句。
“好看,抓回来娶作媳妇儿……”山匪直白回答,“我如今都快近三十了,也该娶媳妇了吧!”
她急得又是一阵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