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自然知道他是为了避忌,便垂首低声回答:“你是不想别人有什么猜忌。”
“猜忌什么?”
琉璃只得继续说道:“猜忌你跟我的关系。”
“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是师兄……”
范垣咬牙切齿般回答道:“我不是。”
琉璃一怔。
范垣举手捏住她的下颌,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目光在面前这女孩子的脸上来回逡巡,不管看多少次也好,这依旧都是“温纯”的脸。
真是诛心的很。
“你知不知道我真后悔认得了你,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范垣的目光之中似乎含着隐忍,“所以,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朱儆,就千万别再跟我说什么再死一次的话,因为我怕我会真的忍不住杀了你!”
琉璃听了这话,泪瞬间从眼中涌了出来。
范垣冷冷地看着她,脸色也是阴狠冷硬的,这一次他好像一点也不会心软。
“听见了没有?”
琉璃并没有回答。
范垣又道:“听见了没有!”
琉璃觉着自己如果还不回答,只怕他真的要捏碎自己的下颌,或者喉咙……她后悔自己方才情急说了那句话,但是又暗恨范垣这样狠绝,于是流着泪说道:“听、听见了。”
泪顺着脸颊滑到范垣的手上,他望着手上的泪,蓦地松开了琉璃。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道:“四爷,东城少爷找表姑娘呢。”
范垣心中一阵烦躁:“滚开。”
门外顿时悄无声息。
琉璃脱了束缚,手腕已经有些疼麻了,当即也不敢再看范垣一眼,低着头往外就走。
范垣道:“你去哪?”
琉璃吓得站住:“东、东城等着我呢。”
范垣看向她,此刻脸上仍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望着琉璃发红带泪的双眼,他心里有许多的话正在翻涌,有带怒的,也有含着愧悔的,可是一想到方才琉璃的那句“要我再死一次”,那种恨怒便又在瞬间占了上风。
于是仍冷冷地说道:“你就这么出去?给他看看,是我欺负了你?”
琉璃愣了愣,忙举起衣袖擦擦眼睛。
范垣看她一眼,自从袖子里取了一块帕子,走到跟前。
琉璃见他探手,忙不迭地歪头躲开。
范垣喝道:“别动。”
琉璃咬着唇,虽然不动了,泪却又禁不住滚落下来,先前还知道抱怨他吓唬人,现在连抱怨都不敢了。
范垣本要给她将泪拭去,看她这个模样,那手禁不住微微发颤。
索性将帕子往地上一扔:“你走吧。”
琉璃闻言,如蒙大赦,连话也来不及说,转身逃也似的往外去了。
范垣回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她出了门,才恼恨愧疚交加的,回手一拳捶在桌上。
***
且说琉璃出了书房,往外疾走,在院门口恰遇见了正在焦急等她的东城。
东城见了她,先是喜出望外:“可算是出来了!”
突然又看琉璃神色不对,吓得敛了喜色:“怎么了?怎么哭了?”
琉璃吸吸鼻子:“没、没什么……只是我这会儿不想见别人。”
东城年纪虽小,却是个最体贴的心性,忙道:“这是当然了,你别着急,我先带你回我那里去,稍微收拾收拾再歇会儿,倘若祖母跟姨太太问起来,我只说你喝多了两杯,歇息着就是了!”
当下东城竟带了琉璃往自己房中去,叫自己屋里头的丫头帮着给她收拾了一番,又令她在罗汉榻上稍微小憩片刻。
东城虽然惊心猜疑,不知琉璃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问,一则怕真的有什么事的话,琉璃脸皮薄挂不住,二则毕竟关乎范垣。
于是只得安抚罢了,幸喜有他在外搪塞周旋,冯夫人跟温姨妈都没看出异样。
听说琉璃喝多了两杯,反而欢喜,温姨妈笑道:“可见你们两个的感情是好,纯儿向来极少喝酒,今儿竟也能尽兴,必然是喜欢着为了你添寿呢!”
冯夫人也笑道:“难得他们两个,虽然隔着辈分,却比亲姐弟兄妹的还好。”
于是琉璃在东城房里睡了半个时辰,因用冷水洗过脸,原本哭过的痕迹也都消散了大半,起身后又修饰整理了一番,竟然没什么异样了,于是才又出来。
当夜,冯夫人挽留温姨妈跟琉璃住在府里,温姨妈倒是无可不可的,只有琉璃,万万不敢再留在这里了,只暗暗地向温姨妈示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