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又不傻,总不能秦凤仪这么三言两语的,他就诛杀自己的近身长史。
何况,这本是他设给秦凤仪的圈套,可惜这狗东西运道好,竟没上套。但,大皇子也不会去杀自己人。大皇子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桩误会,说得上什么奸佞小人啊。秦探花你素来不是小器的人,何况,你七品官身,就敢打五品长史,你这性子,也该收一收了。”
秦凤仪立刻大声道,“若朝有小人,不要说五品,就是一品,我也敢打!何况,事关殿下,我深受陛下隆恩,焉能坐视殿下为小人糊弄!”
秦凤仪完全是一幅耿直刚烈得不得了的口吻,实在令大皇子作呕。见大皇子不肯处置文长史,秦凤仪只得道,“殿下一向心软,我知道殿下是念及与文长史这些年的君臣情分。哎,殿下当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便也没再逼迫大皇子。
不过,他也没再往别处去,他就在大皇子身边坐了,大皇子有什么吩咐,他想插嘴时就插嘴,想发表意见就发表意见,而且,更可恨的是,秦凤仪不知如何开启了忠恳正直脸的模式,他不论说什么话,都是一幅忠心恳切的模样,直接把大皇子恶心的午饭都没吃。
秦凤仪知道大皇子傍晚必要进宫的,他倒没跟着大皇子一并进宫,他另有法子,去宫门前等着,然后,终于等到了平老郡王。其实,秦凤仪原是想着随便哪位大人,他厚着脸皮求一求,总会有人给他个面子,带他一道进宫的。结果,没想到竟遇着了平老郡王,秦凤仪心下一喜,这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他上前请个安,平郡王笑,“你这是要进宫。”
“有件大事要同陛下说,可我品阶低,没有陛下宣召,进不得宫,正在宫门口碰运气,看哪位大人要进宫,带我一道才好。可见我运道好,遇着外公您了。”
平郡王是坐车的,到宫门也要下车,不过,陛下优待平郡王府,说了平郡王的车可直入宫廷,不过,平郡王一向恭敬低调,虽陛下有吩咐,他却是半点不肯有违臣礼。今见秦凤仪这般在风中苦等,且嘴又甜,平郡王一笑道,“你若有要紧事,与我一道进去便是。”
秦凤仪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平郡王的手臂,平郡王笑,“我还没老到要人搀扶哪。”
秦凤仪笑嘻嘻的,“外公您这身子骨儿,不是我说,就是我跟您比武,估计都胜不了您。我这是借您的胳膊避避风雨。”
听秦凤仪这一语双关,平郡王笑问,“怎么,有什么大风大雨不成?”
秦凤仪叹道,“我要说了,你定得挂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已是把小鼠打了,只恐有些人起哄架秧子,伤到玉瓶。我原不想令陛下烦恼,可这事,我想半日,必得先来跟陛下通个信儿才好。”
平郡王何等人物,想到秦凤仪现下就在同大皇子一道办差,那“玉瓶”二字所指何人,不问即知。事关大皇子,自己亲外孙,平郡王没有不记挂的,只是,平郡王这等老辣人物,便是记挂,他也没有多问一句半句,反是问秦凤仪近来差使如何。
秦凤仪笑道,“我跟着大殿下,长了不少见识。大殿下虽只年长我一岁,做事情细致又能干,就是一样,心太软。”
平郡王道,“大殿下一向待人和气。”
“光和气有什么用。”秦凤仪道,“我朝威慑藩邦,既要有文教之盛,又要有兵将之威。一国如同一人,大殿下实在太过念旧情,一些个小人,就是吃准殿下这一点,屡次生事。我虽不是殿下身边的近臣,可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王爷说,让不让人恼!”
平郡王拍拍秦凤仪的手,没说话。
秦凤仪的小机伶在平郡王这里并没有太过奏效,秦凤仪自然也不会期冀他三言两语,平郡王就能向着他。就平郡王根本不多问的模样,秦凤仪就知道,平郡王不欲多沾此事。这是再好不过,因为,论远近亲疏,平郡王都不可能向着他说话。对于秦凤仪,平郡王不理此事,就是最有利的政治立场了。平郡王能直接面君的,秦凤仪依旧在暖阁外等着,因他也是能时常陛见的人,暖阁的小内侍还请到室内坐等。平郡王禀过事后,没忘了提一句秦凤仪进宫的事,平郡王道,“老臣在宫门下车,正看到秦探花在宫门苦等,他说有事要禀明陛下,看他在外等着辛苦,臣就带他一并进来了。”
景安帝笑道,“怕是来跟朕邀功的,今早大皇子已是为他请功了。”
平郡王笑着退下。
景安帝召秦凤仪御前说话,秦凤仪看景安帝挺高兴,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景安帝讲呢,可他在礼部门口揍文长史的事,当时定有不少人看到。倘御史知晓,未免事多。景安帝看秦凤仪似有事的样子,仍是先夸了秦凤仪想的主意,说他当差用心。秦凤仪道,“真是当不得陛下一赞,臣是过来找陛下拿个主意的,臣今天一时恼怒,把文长史给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