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掌院先说了,赌资有多大啊,二十两!不说陛下这等身份,就是京城里稍有家资的人家,自家人玩儿个棋牌,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也玩儿了。陛下不过消谴,该御史就小题大作、乍乍呼呼、行邀名之实,简直无理取闹。
本来也不是大事,骆掌院亲自出面,一下子便将小御史干翻了。
但左都御史私下也与骆掌院说了,得好生约束一下庶吉士,庶吉士以后多为国之栋梁,这个秦探花尤其年少,便跳脱了些。
当然,人家左都御史说的很委婉,人家根本想的是,这姓秦的,头一次陪陛下下棋都能搞出关扑的事来,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直人品啊。
骆掌院回去,又把秦凤仪给训斥了一顿,秦凤仪听说自己被御史参了,还说呢,“唉呀,陛下的嘴可真不严实,他怎么还到处说啊。那我被屠八十目大龙的事,是不是大家也都知道了!”真是丢脸丢死了!
“你给我闭嘴!”骆掌院道,“下回再不许同陛下关扑,知道没?”
秦凤仪气呼呼的,“我再不跟他下棋了!”
骆掌院真是奇怪秦凤仪是怎么拿这种说他家二大爷的口气来说陛下的,骆掌院道,“记住你的话便好,再有下次,休想我替你出头。”
秦凤仪心下一喜,道,“掌院大人,您替我出头了啊。”
“我是为了翰林院的名声!你以为是为你啊!”
纵骆掌院这般说,秦凤仪也很感激,握着骆掌院的双手道,“骆大哥,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没把我当外人的。”
骆掌院挣开秦凤仪那肉麻兮兮的双手,赶紧道,“出去出去!”这是什么狗屁辈份!
“骆大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骆掌院实在是受不住这个,把人推了出去。秦凤仪感慨,果然还是自己人牢靠啊!骆掌院虽则一张铁面,其实心地是极好的。于是,秦凤仪都想着什么时候买上二斤点心去看望骆大嫂子了,当然,也顺带看一看自己的侄媳妇。
原本大好形势,庶吉士们现在大都跟秦凤仪挺好,结果,知道他当朝被参一本外,那些原本同他好的,又有许多改为了观望状态,你说把秦凤仪气的。
秦凤仪与方悦道,“真是日久见人心,阿悦,你说,人心咋这么势利哩?”
方悦劝他道,“人心本来就这样,你以后可得当心了。咱们刚入朝,你就入了陛下的眼,不知多少人盯着你呢,你以后,愈发要谨言慎行才好。”
“我以后再不跟陛下下棋了,他嘴可真不严实,定是到处说我输给他的事,御史才知道了。”
“你不用抱怨陛下,关扑的事,还不是你自己提议的。”
秦凤仪扁扁嘴不说话了。
方悦看他一幅郁闷相,难免又安慰了他一回。
原本,大家都觉着,秦凤仪这都被探花参了,陛下就是碍于物议,也得冷他一冷吧。结果,第二天,陛下又宣召了这小子。
秦凤仪不怎么乐意去,但皇帝老爷相召,也不能不去。
秦凤仪就去了。
这回出来宣召的小内侍自称小严公公,小严公公私下提点了一下秦凤仪陛见时的礼仪,譬如,不能说“你啊我啊”的,对陛下,得用尊称。
秦凤仪道,“公公放心,我之前是没怎么见过陛下,就有些大意了。”
小严公公笑道,“也是马爷爷的交待。”
秦凤仪问,“马公公是哪个?”
小严公公笑道,“就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马爷爷。”
秦凤仪人情通达,连忙道,“那还得劳小严公公你跟马总管道声谢,就说我晓得了。”
小严公公连忙应了。
秦凤仪进宫,行过礼后,也没什么精神。
景安帝看他这臊眉耸眼,一脸倒霉催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叫御史吓着了。”
“我能叫那等碎嘴子小人吓着?”秦凤仪瞪圆了一双大桃花眼,翘着嘴巴道,“我是在生陛下的气。您怎么把我输你的事到处说啊,这不人人都晓得我被围杀了那么一条大龙,我得多没面子啊!”秦凤仪很是把景安帝埋怨了一回。
景安帝哈哈大笑,看秦凤仪这一脸郁闷,景安帝安慰他道,“说一下可怎么了。那先时你不是还赢了朕一局。”
“那也不能说啊,我就没跟人说赢了陛下的事,不然,要别人知道,陛下该没面子了。”
“真没跟人说?”景安帝不信。
“我就只跟我媳妇说了,再没跟人说过,我媳妇嘴巴紧的很,她也不会与人说的。陛下肯定是到处去说了,不然,御史不会知道的。”总之,这事的起因,秦凤仪必要扣景安帝脑袋上的。
景安帝笑道,“朕不似你,成天瞎要面子,你只管说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