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向很会帮秦凤仪刷人品值,道,“那就承嫂子吉言了。秦公子这样的用功,怕是苍天都不能辜负他。”
秦凤仪在庙里,自己觉着三五日便能悟的,没想到,他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其间,秦太太、李镜多次打发人送东西,更是把个秦太太担心的都要去庙里瞧儿子。秦凤仪犟脾气上来,谁都不让来瞧。好在有揽月来回送信,说公子在庙里都好。
一进腊月,连李老夫人都与儿子道,“何必让阿凤受这样的辛苦,不成便叫孩子回来。这么冷的天,冻出个万一来如何是好。”
景川侯道,“庙里有吃有喝也不少炭烧,他愿意住就住呗。”
“庙里到底没有家里舒服,就是念书,也得吃穿供给上不委屈,书才念得好。”李老夫人并不惯孩子的祖母,但一向也很疼惜儿孙,尤其,秦凤仪又不是不用功,都这样用功了,倘实在不成,钻了牛角尖反是不好。
景川侯道,“再看看吧,过年肯定要回来的。”
李镜除了打点给秦凤仪送的东西,还时常去秦家看望秦老爷秦太太,俩人担心儿子担心的是吃不香睡不好。李镜就怕秦凤仪没怎样,他俩先不行了。李镜宽慰他们道,“昨儿小厮回来说,阿凤哥在庙里遇到了同乡,相谈甚欢。也不知道是遇到的谁,小厮还说,阿凤哥打发人叫了庙里的上好斋席,款待朋友。灵云寺的斋席,不敢说京城第一,也不比栖灵寺逊色的。”
“我想着,要阿凤哥真钻了牛角尖,断然不会如此。他那个人,您二老又不是不晓得,一向想得开的。何况,揽月每天都回来报信,要是阿凤哥哪里不好,揽月哪有不说的道理。您二老就放心吧,可千万别阿凤哥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您二老担心的病了,他这一牵挂,更不能安心读书了。”
秦太太叹道,“是啊。”略打起精神,“那咱们今也叫一席灵云寺的素斋来吃,我得尝尝这味儿,看是不是真的好。要是不成,另打发人给阿凤送好的去。”
“是这话。”李镜就不评价秦太太这惯孩子的问题了,见二老打起精神,陪他们说了半日话,又一并用了灵云寺的素斋席,果然不错,秦太太便有些欢喜,与丈夫道,“咱阿凤自幼爱吃肉,无肉不欢的,我就担心这一个月没肉吃,孩子得饿成啥样呢。这灵云寺的素斋,比荤席也不差,素鸡素鸭做得以假乱真。要是每天这样的吃食,还是能放心的。”
“是啊。”秦老爷的眉毛也舒展了,脸上带着笑,“还好咱阿凤不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就得这样才好。必得吃好穿好,才能读好书么。”
夫妻二人尝着灵云寺的伙食不错,并非他二人想的成天萝卜白菜豆腐干的那种,又有李镜解劝着,关键是,不能拖儿子后腿啊。于是,打起精神过日子,还同李镜商量好了,“要是腊八阿凤还不回来,就得去山上把他抬回来!年总得在家过啊。”
李镜道,“您二老只管放心,我料这几日必然有信的。”
秦太太忙问,“这怎么说?是不是阿凤给你捎信儿了?”
“要是阿凤哥给我捎信儿,我一早就过来同您二老说了。”李镜笑,“是我自己琢磨的。先时阿凤哥说三五日就能回来,可见他信心很足,但过了十天也没消息,便可知他必是遇到什么瓶颈。这事,别人帮不了他。前头一个来月,揽月回来虽然是报喜不报忧,但问他阿凤哥饮食,无非是庙里那几样。咱们给庙里布施的不少银子,庙里给阿凤哥的伙食自然不差。可阿凤哥的性子,他做事一向专注,正因专注,便顾不得庙里伙食了,故而,就随庙里安排了。可见,他一直用功攻读。若不是有什么事让他心境变了,他现在别说是遇到朋友,就是遇到我父亲,估计也没有说话请客的心。他突然叫席面待客,必有缘故!”
“佛家一向讲究开悟,这个悟,玄之又玄,但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心境。看同一样事物,倘心境变了,这件事物便不同了。阿凤哥既心境有变,想来就快回来了。”
李镜这话,对于没啥文化的秦老爷秦太太委实有些深奥,俩人硬是没听太懂。不过,最后一句听明白了,那就是儿子快回来了!
秦太太简直是一扫先时担忧之气,两眼放光,再次问,“这么说,阿凤真要回来了?”
“是。”李镜笃定。
李镜这话说完没三天,秦凤仪就裹着铺盖卷回家了,他形容略有消瘦,但那满面春风的模样,要不是秦太太知晓儿子是从庙里回来,非得误会一二不可。
秦家夫妻见着儿子,一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去了。纷纷问起儿子在庙里的情形,一家子说一回话,秦老爷命下人叫了明月楼的席面儿,秦凤仪都忍不住吸吸口水,道,“我在庙里,最馋的就是咱们扬州的狮子头啊。今天我一顿得吃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