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又守着他娘问,“娘,我爹到底是谁啊?”
苏先生道,“这许多年了,早过逝的人,还提他做什么。”
“起码姓什么叫什么告诉我吧。”反正肯定不会姓苏吧。
苏先生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个汉名,就随我姓了苏,也不知后来有没有改。”
苏白大吃一惊,“难道我爹不是汉人?”
苏先生没啥兴趣,懒懒道,“都死了的人了,还提他做什么,没的晦气。”
晦气?
这可是亲爹。
苏白小心翼翼的问他娘,“娘,是不是我爹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啊?”
苏先生道,“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言外之意,以前的事都忘了。养孩子就这样不好,总会唧唧瓜瓜的在你耳边问个没完。
苏白依旧好奇的很,“娘,你是怎么遇到我爹的啊?”
苏先生再次表达了不愿意谈论此事的意思,“有点累了。”
苏白郁闷:别人一生下来就知爹娘,就他,活了二十几年,还险认错了。
苏白只得不再说他爹的事,转而问,“娘,卿姐姐那里的紫玉青云是真的吗?”
“嗯。”
“永安侯难道就为这么点事自尽了?他刚自蜀中回来,立了功劳,哪怕这事真捅出去,陛下也不见得会要他的命。”
苏先生眼睛微阖,缓声道,“做什么事都要选对时机。李老太太与夏家并不难对付,难的是永安侯。早在他献上紫玉青云时,我就知道那管笛子是假的,为什么当时没说出来。一个把柄,尤其是一个绝好的把柄,捏在手里的同时,还要寻一个绝好的机会才能一击而中。”
“难 道这个时机好?永安侯可是刚立了功劳回来,万一他就是不死呢。”苏白如今对永安侯自尽之事可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了。当初永安侯找他,想让他代为转寰,那会 儿苏白还以为永安侯是他亲爹呢,都义正言辞的回绝了,他对永安侯道,“不论当年还是如今,侯爷的处境我都理解。侯爷是有娘的人,我也是有娘的人。还请侯爷 以己心度我心。”他就不信,帝都府三下五除二可以审出当年真相,而在当年,永安侯会审不出。苏白想到就来火,之后永安侯自尽,苏白便有些心里阴影。如今知 道自己误会了与永安侯的关系,苏白的心情方重新阳光灿烂起来,也有心思向他娘请教了。
苏先生道,“立不立功只是小节,你要学着着眼于天下大势,如今已不是先帝时的天下了。”
苏白悚然一惊。
苏先生接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搁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再者,要谋大事,你就要把方方面面算清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 时便是新帝登基,但凡新帝登基,必是先赏赐天下以施恩,接着三把火以立威,如蜀王,如彭相,此二人,一人宗室亲王,一人朝之重臣,这就是太后娘娘在立威。 陛下年少,再天资不凡,如今他也掌不了权。先帝生前就十分信任太后,太后娘娘确有才干,只是也有不足。宋荣出身贫寒,再怎么才高八斗,宋家也无法与那些上 百年积淀的世族豪门相比,就是宋氏这一门,第一翘楚者当属宋荣,可惜他是外戚,我朝素有外戚不可干政的铁例,只这一条,就钉死了他。宋耀在福闽,接下来宋 家第二代,宋荣这一房里,宋嘉让人品不差,但心机城府不成,注定走不了太远。不过,他是陛下的亲舅舅,这样的性子,说不定还是福气。宋嘉诺么,他是德妃的 同胞弟弟,只这一条,宋太后不会重用他。宋嘉谧年纪太小,资质难辩。余者宋耀诸子,宋荣倒不吝提携侄子,但是,宋家缺少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待他们能独挡一 面时,还有的熬。宋太后当年能入主中宫,一则是自身才干,二则靠的就是母族姻亲出力。宋荣自己妻族纪子爵府,宋嘉让联姻戚国公府,还有宁安侯夫人,这是宋 太后嫡亲的大姨母。宁安侯长子亦是与侯府联姻。正是这些姻亲,促成宋太后当年入主凤仪宫。先帝驾崩,宋太后第一道懿旨便是将宁安侯扶上禁位卫统领之位,余 者御林军、九城兵马里都有职位变动。她除蜀王、压下彭相,一则监察司得力,二则借助这些姻亲之力。”苏先生道,“书上说,以此兴之,必以此亡之。这话也不 是绝对,但,先时宋太后要借助姻亲之力在凤仪宫立足,如今她掌天下权柄,用他们之前,必然要先驯服这些公府侯门,让他些人愿意为她所用,而不是任由他们坐 享从龙之功,以功胁主。再往远里想,一个富有远见卓识的掌权人,就不能只用亲近的人。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想‘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太后娘娘想走得更 远,必然要看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