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太太只抱怨,“若能早说一句,也省我操这几年的心。”
“早先他也不知自己能这么早中进士不是?”替儿子分辨一句,凌二舅道,“他既心里有盘算,只管叫他自己做主吧。”
凌 二太太乐,“就不知将来给咱们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回来?”不待凌二舅说话,凌二太太已开始自己的幻想,“门第不能太差,寻常门第帮不了咱们阿腾。人也是讲 理,若真娶个泼妇,儿子生气不说,日子也不好过。三则,模样也不能太差,不然带不出去不说,孙子孙女若随了咱们阿腾还好,若是随了这丑媳妇,得多受累 哪……”
凌二舅任老婆发梦,握一卷书在手,随她去了。
******
凌腾也没提前递帖子,这么直接去了林家,凌二姐在药堂,并未在家。林旭正在藤瓜架下看着大妞妞习字,边儿上儿子宝哥儿迈着小步子跑跑颠颠,林太太守着针线笸箩做针线,还有个丫头在井边浆洗衣裳。
林旭一见凌腾便笑了,起身相迎,“腾弟怎么来了?”
凌腾笑,“我来看看大妞妞。”又跟林太太问好。
林太太笑,“亲家大爷好。大妞妞,过来,这是你舅舅,还记不记得?”
大妞妞生得不似林家人,一双眼睛肖似凌腾,漆黑的瞳仁里灵气氤氲,眨巴两下就笑了,“记得。去年刚过了年,舅舅就去帝都春闱了。走前还来看我来着。我听娘亲和爹爹说舅舅中了进士,很是了不起,大妞妞给舅舅道喜了。”过去给凌腾见礼,很有些模样。
凌腾不禁一笑,摸摸她的头,望向小方桌上写的大字,拿起来看,已写的有些模样,点头道,“大妞妞的字写的越发齐整了。”
几人便坐在藤架下说话,林太太端了茶果来,凌腾忙起身接了,“有劳伯母了。”
林太太笑,“你们只管说话。咱们不是外人,不必这许多虚礼。”
大 妞妞把他弟弟领过来,教他叫舅舅。小男孩儿生得虎头虎脑,刺了光头,唯脑后留一摄头发梳成小辫,这叫子孙辫,寓意长寿。小家伙眉宇间与林旭有三分相像,凌 腾托在手里颠了颠,小男孩儿便咯咯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奶声奶气的喊舅舅,凌腾不由笑问,“宝哥儿取大名儿没?”
林旭笑,“大妞妞也六岁了,姐弟两个一并取的,大妞妞取了一个沛字,宝哥儿就叫林浩。”
“大方,寓意也好。“凌腾道,“二姐姐不在家。”
“你幸而早上来,要是下午,我也是在药铺的。”林旭笑,“自苏先生走了,大妞妞也没处去念书,我便上午教她识字,下午去药堂。苏先生可好?阿让兄弟也辞官去了帝都,你们见着没?”
凌腾道,“这还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帝都?”
“今年过了年,刚过十五就动的身。”林旭道,“大妞妞给福姐儿写过两回信,听大妞妞说,福姐儿他们已经在帝都安顿下来了,是不是?”
大妞妞道,“福姐儿说她家就在帝都,家里还有祖父、堂叔、堂伯在呢。她还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我都担心她会把我忘了。”
林旭温声道,“你们时常通信,朋友之间不会忘记的。”
大妞妞道,“舅舅,你在帝都是跟苏先生和阿白叔叔住在一起么?”
“是啊。”
“那你再去帝都,能不能帮我捎一封信?我写给苏先生的。”
凌腾笑,“好啊,到时你写好,我来拿。”
大妞妞应了,又说,“舅舅,你要是找不到纪大叔住哪儿,就跟苏先生打听。福姐儿在信里跟我说,她常去苏先生家,苏先生买了新宅子,听说收拾的很好看。她还去过卿姨妈的家,卿姨妈还做点心给她吃呢。”
大妞妞其实不大记得赵长卿,不过她听祖母说,多亏了卿姨妈,她小时候才能跟着苏先生念书。当然,她现在也不大,只是大妞妞觉着自己做了姐姐,便是大人了。
凌腾听着大妞妞小大人似的说话,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大妞妞陪着凌腾说了好半日的话,基本上只要她开口,连她爹都插不上话。过一会儿,大妞妞说,“舅舅,你跟爹爹说话,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她还似模似样的说她弟弟,“阿宝,你先陪舅舅坐一坐,要听话,知道不?”
阿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姐,奶声奶气就两个字,“姐,糖。”
大妞妞说,“天天就知道吃糖,看把你刚出来的小奶牙都吃没了。”从荷包里摸出块亮晶晶的饴糖,她还得先咬下一大半自己吃了,剩下的塞她弟弟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