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道,“谁说不是。”
夏文将书摆放整齐,道,“那位少将军夫人弟弟李大爷,我听着耳熟,是不是先前令人寻父亲麻烦的人。”
赵长卿笑,“你这记性就是好。”
“我一听就想起他了。”夏文笑,“倒是姓冯的那人,与朱家有些关系,算起来跟咱们还是远亲的吧。”岳家祖母出身朱家,前年朱家两位老人过逝,赵长卿极是伤感。夏文都记在心里的。
赵长卿面色微冷,“他算什么狗屁远亲。”将冯简当初怎么设计她包子铺秘方,小梨花如何出逃的事与夏文说了,道,“小时候,他便在学里找过阿宁阿白的麻烦,阿宁阿白少时险些被拐,都因他起。”
夏文忽然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脏话,赵长卿呆呆的看他,夏文问,“怎么了?”
赵长卿笑,“没想到夏大夫还会骂人。”
夏文笑,“以前也没听赵大夫说过‘狗屁’啊。”
两人相视一笑,夏文问赵长卿,“会不会觉着我不像你想的那般温文尔雅。”
赵长卿笑,“我也不是温柔似水,谁也别嫌谁。”
两 人说了几句闲话,夏文旧话重提,道,“咱家与那姓冯的不是寻常恩怨,何况上次父亲虽受牵连,你却是常去青云巷的。那位李大爷更不能看咱们顺眼,这恩怨早结 下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待梨子来了,你也叫我听一听,我虽没什么主意,也不能叫你一个人担这事。”
赵长卿笑,“好。”
两人理好书架,赵长卿命丫环端来温水,两人洗过手,夏玉就来叫他们去用晚饭了。
梨子是第二日中午过来的,正好一道在赵长卿的别院吃饭。
赵 长卿说起冯简与李家联姻的事,车夫只能打听个表面,梨子却是熟知内情的,道,“将军夫人与少夫人是亲姑侄,出身帝都李家。李家是没落了的,如今家里最大的 官儿就是翰林院的六品编修。不然,李云也不能到边城来谋差使。这位嫁给冯简的李姑娘的确是李云的妹妹,将军夫人的亲侄女,只是一样,是庶出,就比不得将军 夫人与少夫人的出身了。李云原是在军需那里做个小官儿,官不大,却是一等一的肥差,冯简是往将军府巴结时,靠上了李云这棵大树。”
赵长卿道,“冯简做军粮生意,巴结李云倒不稀奇,只是他一个商人,如何就能娶到李家的正牌小姐?哪怕是庶出,我也觉着稀奇。若是冯简把妹妹给李云,倒是叫人好明白。”
梨子嘲弄一笑,“冯简有个妹妹,倒是早早嫁了朱家七房的一位孙辈。他要巴结李云,着人采买了几个江南美人,便把其中一个模样极标志的认做妹妹,给李云做了妾室。”
赵长卿笑,“这冯简也不算没手段了。”
“这些手段并不算太稀奇。”梨子道,“如今咱们的生意做的也大,只是尚不能与他这军粮生意相比。连湖广的大粮商都得看姓冯的脸色吃饭,只是他这手伸的愈发长了,连药材生意都要插一手。”
赵长卿不解道,“冯家出身寻常,哪怕有些老底子也是有限的,就是冯简再如何能干,我听说军粮的价钱比市面的粮食要便宜许多,陈家来边城不过六年多,冯简如何有这许多钱,还能插手药材生意?”
梨子道,“这孙子手里的生意倒也不是他一人的生意,就我知道的,他手里这银子是凑起来的,一月五分利的高利,从各处借的。”
夏文惊道,“这么高的利息。”
“这银子,开始借是不好借的,冯简每月都把各家的利息送过去,譬如使你家一万两银子,每月利息就有五百两。牌坊间的铺子,最好地段儿,一间铺面也就五百两。”梨子道,“冯简每月付利息,如今想借给他钱的人有的是,三分利、两分利、哪怕一分利,照样有人想借给他。”
赵长卿思量道,“怪道他敢插手药材生意。”
夏文出身小书香官吏家庭,对此亦是敏感,道,“生意银钱还是小事,譬如冯简用了哪家官员将领的银子,给他高利,说白了就是好处均沾。他非但赚了银子,与边城各处官员将领的关系自然也就好了。”
“是啊。”赵长卿心下忧虑,她与冯简的仇怨早结下了,解是解不开的,不过是先时碍于各方,暂且停手罢了。彼时冯简少时,都能做出收买人找赵长宁麻烦的事,到如今,小梨花儿的事还是一笔没算的账,即便她肯退一步,冯简难保不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