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笑,“不及妹妹多矣。”接着把几条鱼弄上岸,又帮着赵长卿把鱼笼拎上来,两人一并处理了鱼。林老板烤鱼,赵长卿煮汤。
赵长卿道,“林姐姐,你跟谁学的捉鱼啊?”
“这 还用学?我以前在家时,夏天去河里捉鱼是老天赏饭,哪里来得鱼叉。冬天有时没吃的,河面上结了尺厚的冰层,拿铁锥敲于冰层,也能弄到鱼。”林老板翻烤着 鱼,香味儿一阵一阵的飘散,笑,“我的武功不似你们那许多讲究,多是打猎时练出来的野路子。我们那里林子密,家里没吃的,就去林子里找吃的,饿也饿不死。 只是林中猛兽多,冬天不只是人饿,猛兽们也饿啊。我就落下了饿病,每次见着东西就想吃,若是一饿,必要吃个饱才能罢休,大概是以往过惯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 子。”
赵长卿叹,“原来以前林姐姐过过这样的苦日子啊。”
林老板笑的洒脱,“说苦也苦,可没有先前的苦,也就没现在的我。没吃先前的苦头,说不定现在早给族人论斤按两的卖了呢。”
赵长卿刚想问什么,林老板招呼她,“过来尝尝味儿。”
赵长卿拿双银筷子从鱼身上戳戳,夹下一条鱼肉,搁嘴里尝尝,点头,“挺好吃的。”顺手捧过盘子来。
“废话,你也不看是谁的手艺。”林老板最后撒上一层胡椒,分给赵长卿两条鱼,问,“你那鱼汤好了没?”
“再等会儿,鱼汤多煮会儿没事。”赵长卿自林老板肩并肩的坐着吃鱼,赵长卿叹,“以前楚哥哥也常烤鱼给我吃?”
“楚渝吗?”赵长卿的事,不知道的人少。
“嗯。”咬口烤鱼,赵长卿笑,“他还很会烤肉,做的叫花鸡一流的好吃。这个地方就是楚哥哥带我来的,这里的泉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喝吧?别人只当万梅寺的泉水好,这里的泉水泡的茶才是最好喝的。”
林老板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道,“一口茶,好喝能好喝到哪儿去。”
“那是你不会品茶,才这样说。”赵长卿执拗道,“苏先生都说这里的水好。你闻闻,这鱼肉里都带着杏花香。”
林老板闻一闻,很实在的说,“就一股子鱼腥肉儿,我放了些胡椒,鱼肚子里搁了姜片,略遮了些腥味儿,不过,还是腥啊。”
赵长卿觉着自己是对牛弹琴,道,“舌头不灵,怎么鼻子也是瞎的啊。”
林老板笑,“我真是求你了,我实在闻不出杏花香来。就是茶,我也喝不出好赖。”
赵长卿叹道,“这也没法子了,总之这儿的水特别好,你可别告诉别人去。”
林老板笑,“荒山野岭的,我要不是躲牛皮糖,也不会来这里。倒是你那位楚哥哥奇怪,怎么把你往深山野岭带,你还真放心跟他来。小姑娘家,胆子倒大的很。”
“楚哥哥又不是坏人。”赵长卿道,“他对我可好了。我们头一回来的时候,他还带我兜了个大圈子,其实我知道他是想我累了扶着我,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我天生力气大,结果自己走细了双腿,看我还不累,他自己累的不行。”赵长卿说着自己就笑了。
林老板咬口烤鱼,不以为然的问,“你还没忘了他呢。”
“我 干嘛要忘了他,没有楚哥哥,我可能还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呢。”赵长卿本不是絮叨脾气,今日今时在今地遇着林老板,却十分想诉一诉心事,道,“以前我既想他, 心里也怨他。如今我方明白,其实我不该怨他的,是我还不够喜欢他,不然若似太爷对老祖宗,生死相随,方是痴情。我若是爱他逾越自己的生命,当初就该一并随 他去,也不枉他对我的情分。当初我担心他担心的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却连派人打听一下他家的事都不敢,生怕自己家里受了连累。后来知道他出了事,我又很伤 心,其实这些伤心也是有限的。”
“我自以为是个痴情的人,却从未做过一件痴情的事。我非但胆子小,人也笨,到如今明白过来,依旧 是胆子小,不敢追随他而去。我时常去以前的小院看他,给他烧了许多纸钱,还有大屋、仆从、骏马、摇钱树、聚宝盆,还给他写了很多信,做了很多衣裳。可是, 楚哥哥从没给我托过梦。我想着,他肯定是看透了我,我自己不能深爱于他,与他生死相随,还怕他在地下寻了别的女鬼过日子,就从没给他烧过丫头侍女。他肯定 是不高兴的,不然,纵使生死相隔,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他也该托梦跟我说一声的。”赵长卿道,“我想好了,赶明儿就给他烧十个八个的美人。这样,有人在地下 服侍他,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