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同苏先生乘一辆车过来,余者还带了两辆空车来,郑家实在也没抢救出多少东西,只是一些体己罢了。苏先生给郑老太太把了回脉,看过大夫开的方子,另新拟了个方子,添减了几样药材,对郑太太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惊着了寒,症有些重,还是暂不要用太猛的药。”
郑太太早知苏先生精通医道,连忙谢过苏先生。赵长卿道,“我重打发人去抓药,先生看老太太能不能移动。”
苏先生道,“现在先吃一剂药,下晌再吃一剂,待傍晚约摸热能褪下去。待褪了热再请老人家过去,你先回家打点些衣物被褥过来。我在这就行了。”
“那我把永福留下,先生和伯母有什么事就差谴她。”
赵长卿去下面给掌柜留下二两银子,叫掌柜往屋里多添两盆好炭火。掌柜心地已是不错,得了银子自然更加殷勤周到。
赵长卿与苏先生去的这么会儿工夫,赵蓉也闻了信儿,听凌氏吩咐着白婆子带人收拾屋子,待人去了,赵蓉私下同凌氏道,“好端端的,若没人放火,怎么烧得起那一条街来?这事儿不简单呢,娘。”
凌氏道,“若是人家儿不留心,尚情有可原,若真是哪个黑心肝的成心放火,合该天打雷霹!”
赵蓉道,“话是这么说,娘想一想,兴许是郑家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半夜去给他家放火呢。”
凌氏叹道,“郑大人是个好官,许多人有了冤屈,进不了知府衙门便去郑大人家鸣冤。谁不知道郑大人是个好人!你这话我清楚,无非是怕有人报复郑家,咱家收留郑老太太郑太太,倒惹祸上身!”
“阿蓉啊,你是女孩儿,胆子小也正常。”凌氏语重心长道,“设想今天若是被烧得是咱们亲戚,若是咱家亲戚得罪了人,咱们要不要援手?郑家虽不是亲戚,可也同咱家交好,先前郑姑娘常来咱家走动,前几天你姐姐及笄礼他家老太太、太太都来了。何况,他家又是外地来边城作官,身边没有别的亲人。咱们搭一把手,不为过。我就不信,有人昨天放火后,今天还敢放到咱家来,这也忒没天理王法了。”要说凌氏,以前真没此等侠义心肠,皆是因赵勇前些时候救了宋姑娘升了百户后,凌氏有所悟,想着帮人到底是积德的事,说不得哪会儿就有了福报。何况,郑岩的确素有清名,两家有些关系,而且,郑岩又是正经进士得的官,这就令小书香出身的凌氏十分羡慕敬仰了。
赵蓉得了母亲一番教导,倒也很识趣,笑道,“我就是担心,以前不留心得罪了个冯简,阿宁还险些被人拐。这会儿敢给御史大人放火的,岂不比冯简难缠一千倍,万一给人记恨,咱们妇道人家不怎么出门,我是担心爹爹和阿宁。”
凌氏果然脸色微凛,想着小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外人再重要也没自家人重要,略一寻思,她也没什么好主意,便道,“你姐姐已经去接人了,算了,先把人接来,待你爹爹回来,咱们再商议就是。”
赵蓉终于无话可说。
赵长卿回来后把拿衣裳被褥的事同凌氏说了,道,“我看郑家没抢出什么东西来,郑老太太病在床上,先生开了方子,说待傍晚郑老太太褪了热再接她们过来。娘给我收拾两床厚些的被子,客栈里被褥实在单薄。再拿一套祖母的棉衣,一套娘你的棉衣,我带去先给郑老太太和郑太太穿,这大冷的天,别冻着。”
凌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寻常管个家还成,遇到什么意外的事智商便显得不够用,她知长女素有主见,将先时赵蓉的顾虑同赵长卿说了,担忧的问,“咱家不会惹火上身吧?”
赵长卿眉毛微挑,根本看都没看赵蓉一眼,对凌氏道,“一把火烧去半条街,人也烧死十几口子,这可不是小事。知府大人这官儿怕是艰难,衙门没有不下死力查的。晚上失火,连对面街的客栈闻了信儿都半夜开门请那些失火的人家进去避一避,客栈难道不怕惹火上身?何况,郑御史现在就同知府大人、同知大人们在查案子呢。莫前怕狼后怕虎,就是官场倾轧,有谁会这样直接烧半条街的草菅人命?我从客栈出来时,见王老尚书都坐车过去了,此事必不能善了。”
凌氏此方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这种合该天打雷霹的王八羔子,的确不能轻饶!拿衣裳被褥是吧,我这就叫人预备。”
赵长卿道,“阿宁屋里的炕也别忘了烧一烧。”
凌氏笑,“这不必你说。我再叫人拿两匹料子出来,让丫环们着紧赶两身衣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