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笑,“倒是前几天楚姑娘叫长卿去玩儿了一回,她这样呆呆笨笨的,亏得人家不嫌弃她。”
袁氏笑,“瞧姑妈说的,长卿哪里呆笨了,这样伶俐的小姑娘再呆笨,那这世上就没有不呆笨的了。来,长卿,跟婶婶说一说。”
赵长卿眨眨眼,不解的问,“大婶婶,你怎么知道楚姐姐请我啊,我还没跟你说呢?”
袁氏笑,“倒也不是外人说的,你舅家表姐找三姑妈家的鸾姐儿玩儿的时候说的,鸾姐儿又来找你铃姐姐,我凑巧听了一耳朵。”
赵长卿“哦”了一声,老实的说,“楚姐姐喜欢吃南面儿的水果,老祖宗寿宴时她就赞桔子好吃来着。”
这个她倒是知道,袁氏笑问,“长卿,将军府漂亮不?”
赵长卿歪着头笑,“不如老祖宗的屋子漂亮。”
朱老太太笑,“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既然跟楚姑娘投缘,这就是你们的缘份,要好生交往。”能单独请赵长卿,说明人家楚姑娘相当喜欢赵长卿。各人缘法,强求不得。
袁氏笑,“那楚姑娘一定也给长卿下帖子了。你回去瞧瞧,若是你家车马不便,到时跟婶婶的车同你姐妹们一道去才好呢。”
赵长卿道,“我爹只是总旗,按规矩连给将军府送礼的资格也没有。我能认识楚姐姐,都是沾老祖宗过大寿的光。我看,她庆生辰,不一定请我。”
其 实袁氏先时心里总有些小小嫉妒,她上次有眼不识泰山的没有好生相待楚夫人,连待着楚越也没有交待女儿好生款待,倒是赵长卿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投了楚家的 眼缘。虽知这样有些迁怒了,袁氏心里总是别扭。如今听赵长卿这样说,袁氏也想到了赵家的门第,不禁一笑,“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想的倒多。”便抛开这事不 再提了。
赵老太太和赵长卿陪着朱老太太用过午饭方告辞,赵老太太回家先打发赵勇回自己院里歇息,又在柳儿服侍下换过衣裳。待赵长卿也换了家常棉袍子,柳儿端了茶来,赵老太太呷了一口热茶,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赵长卿笑问,“祖母,怎么叹气了?”
赵老太太打发柳儿下去,方道,“看你袁大婶子的样子,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赵长卿抿嘴一笑,“她无非就是眼气楚姐姐与我交好的事,这事哪能怪我,当时闺秀多了去,铃姐姐、曦姐姐根本照应不过来。就算知道楚姐姐的身份,难道那日铃姐姐就能抛下别的闺秀,专门跟楚姐姐说话么?”
“再 说了,若那日楚姐姐是跟知府大人家的千金说话,估计袁大婶子也不会这样酸溜溜的没个消停。无非是觉着咱家门户低些,不配与将军府来往,是占了她家大便 宜。”赵长卿笑吟吟的,“祖母也不必生气,说来说去大家都是沾老祖宗的光,与她有何相干。如今老祖宗在,大家走动走动,若真老祖宗不在了,她要总这样见不 得别人好,还懒得与她走动呢。”
赵老太太搂了赵长卿在怀里,笑道,“说你小吧,你惯会说些大人话。说你懂事,你又总是孩子气。”
赵老太太柔声与赵长卿分说道理,“亲戚朋友相处起来,哪能这样一言不合便老死不相往来?你想一想,谁还没自己的脾气呢?就是你这样懂事的孩子,也少不了在家里使个小性子什么的。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合脾气,多来往。不合脾气,少来往罢了。”
“再者,就算少来往,咱们也不能闹的面儿不好看,只要不着痕迹的疏远,也就够了。”
赵长卿道,“有时我也明白,就是心里气不过。拿袁大婶子说,我倒是还好,总是晚辈,祖母哪怕不是她嫡亲的姑母,也是长辈。看袁大婶子的样子,倒像咱们是打秋风去的穷亲戚似的,跟祖母说话半点不知敬重。”
赵 老太太给她理理发间珠花,笑道,“你小孩子就是气性大。其实,说打秋风也没差,咱们本就去打过秋风的。”老太太缓声道,“你祖父去的早,他过逝的时候,你 爹爹也就像你这般大。咱们边城的女人,不兴守不守节的那一套。只是,我念着你祖父的好,不愿意给孩子找后爹。那会儿难哪,我一个女人,种地种不了,除了绣 活其他的也不会,你爹年纪小,他小时候可没你这样机伶懂事,我要照看他,也做不了多少绣活,只能靠典当嫁妆过活。我那点子嫁妆也是有限的,当一件少一件, 待你爹爹大些,我心里好强,又愿意叫他念书识字。只是家里哪里有念书的银子。挨了两年难,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也就不在乎了,我就硬着头皮带着你爹上门去给嫡 母请安。她一见我,倒先叹了口气,说了会儿话,留我们母子吃了顿饭,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还叫你爹去族学念书。你想想,这也就是亲人能如此了。以前或有不痛 快的事,到底那份血脉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