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氏从兄长家回来方知晓了凌二太太上门的事,因未在兄长家用饭,凌氏回来的颇早。赵长卿半点没为凌二太太遮掩的意思,一面服侍着母亲换了家常衣衫,一面道, “可是别提了,幸而没叫祖母看到,不然非吓着祖母不可。二舅母事都还没弄清楚,就要我去跟楚哥哥说,夺了人家林公子的廪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 公子见的不多,林太太常来咱家串门子的,我不信林太太能做出这种事来,后来我细问了二舅母,才知道她根本是听了别人几句闲话,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闹腾了起 来。”转手捧了盏温茶给凌氏,赵长卿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尚不清楚,二舅母不说好生的劝着三姐姐,母女两个反倒一起闹,叫林家知道,可是长脸呢。”
凌氏长声一叹,打发了屋里的丫环,对赵长卿道,“你二舅母早就是个不着调的,如今这年纪大了,不说安分过日子,倒越发糊涂了。”
赵长卿抱怨道,“母亲不知道二舅母的口气,当着我还一口一个将军府少奶奶,真是气死个人。我跟楚哥哥还没定亲呢,她就这样,叫楚夫人知道了,还得以为咱家的亲戚都似二舅母这样的呢。”
凌氏脸色一沉,摸摸闺女细致的脸颊,“待我见了你二舅母,定要好生给她提个醒!就是我出去,别人说起你这亲事来,我还得谦虚几句,没见过她这样的,只嫌沾光沾的少!”
赵长卿问,“母亲,二姐姐如何了?”
凌氏叹,“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在家里养着,我看她恹恹的,你大舅母背地里总是掉泪,又不敢叫你二姐姐看见,倒惹得她伤心。还是你四妹妹能干,这个年纪就知道帮着你大舅母料理家事,宽慰你二姐姐。过些日子就好了。”
赵长卿便没再多问。
倒是凌二太太,上午翻天覆地的闹了一场,晚上得了儿子的准信儿,立刻转悲为喜。
凌 腾道,“我问过林兄了。林兄说先时林伯父活着的时候,的确是给他定过这门亲事。那会儿,林兄姑家,就是邵家,还没这样富贵。后来,林伯父过逝,林家家境慢 慢逼仄,邵家却是越过越好,发了财。邵家早就不乐意这亲事,林太太前年病的时候,林兄上门借银子,倒把林兄当叫花子一样拿了十两银子打发。林兄当时气不 过,与邵家就退了亲的。只是邵家也没料到林兄这会儿就中了秀才,觉着他是有前程的人,又想继续这桩亲事。林兄同我说了,他不是背信弃义的人,林太太已经开 始打点聘礼,只怕不大丰厚,还请咱家别介意。这就要请媒人上门提亲的。”
“竟有邵家这没廉耻的东西!”凌二太太先骂了一句,复又欢喜道,“我就知道皓哥儿不是那等小人,就是林太太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早些定亲也好,省得叫那些小人再传谣言,倒耽搁了皓哥儿的前程。”
凌腾一笑,问,“我姐好了吧?”
“好了好了,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凌二太太满面欢喜,想到前世,到底不好意思,道,“我听说邵家是有名的富户,咱家与林家毕竟无媒无聘的,皓哥儿还能坚守信诺,可见是再好不过的人品!”
“娘以后有事也莫着急上火,只管叫人找我回来商量就是了。”
凌二太太笑应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待林家要送聘礼的前夕,凌二太太给凌三姐气得个头晕脑胀,狠狠的往凌三姐身上拍了两下子,恨声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
凌三姐低头嘟囔,“我那天就是气狠了。”
“气狠了?你就气死了也不能摔那东西啊!”凌二太太骂道。
凌二舅正在试新做的袍子,闻言隔屋道,“怎么了?别有事没事就骂三姐儿。”明天就定亲了呢。
“我是没法子了!”凌二太太怒喊丈夫,“你赶紧过来看你闺女做的好事吧!”
非但凌二舅过去凌三姐的屋子,凌腾也一并去了,凌二太太拿着个装碎玉的匣子道,“看看!看看吧!这死丫头把人家林太太给的祖传的玉镯摔了!”当时林太太给了,凌二太太原是自己收着的。后来林皓出息中了秀才,凌二太太便把这镯子给了闺女自己妥当收着。
凌二舅亦大惊失色,连忙问,“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
凌三姐儿低声道,“就是那天,我听娘说林家早有别的亲事,一生气就摔了。”
凌二太太又给了她身上两巴掌,气道,“就算亲事不成,这东西也该还给人家!你怎么敢摔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