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年对叶君桥和任远舟两个人来说都挺久违的。

他们两个人自己在家过年，那就是买好吃的喝的，两个人洗菜做饭，吃完，然后窝一起看春晚。

回老家就比较复杂了，贴春联贴福字，祭祖之类的，总之是怎么麻烦怎么来。

本来还需要走动亲戚来着，叶父被叶达平一家给刺激了，今年哪家都不走了。

不过叶君桥始终是觉得叶父是为了过个安生年，他带着任远舟回来过年，这要是一走亲戚，指不定能传出多少种谣言来。

说起来叶父这边小城市，禁烟花令没那么严格，叶君桥还半夜带着任远舟出门放鞭炮了。

值得一提的是，放的不是仙女棒，也不是在天上炸开的那种巨大的烟花，是二踢脚。

叶君桥三十多岁的外表下真的藏了颗少年心。

不过还真有好事的，大年初五六的时候，有邻居借着串门的借口来坐，进门眼睛满屋子乱瞟，话还没出三句，就开始问“你们家小桥回来啦？我昨天看他和一个男的并肩走一块儿……”

话还没说完，叶母就起身送客了。

其实有些事早想明白早好，在你想着给别人留脸面的时候，可别人分明就是冲着撕你脸来的。

给他们脸做什么？

叶君桥初七上班，所以初六就得走。

叶母叶父一直把两人送到车站，叶母嘱咐了一大堆，叶父在临行前绷着脸来了一句“五一回来吗？”

两个人坐在回去的火车上，任远舟却约着叶君桥提前下车了。

是在目的地的前一个站口。

叶君桥问起原因，任远舟却没细说，于是两个人拖着行李，来到了一片墓园。

叶君桥：“…………”

见家长了这是。

任远舟道：“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来看过我的父母了。”

叶君桥多少心里有数，收养任远舟五年，春节清明重阳，叶君桥从来没听说过任远舟提起要去给自己父母扫墓。

任远舟最后领着人，来到相邻的两块墓碑面前，挺平静地阐述道，

“其实他们刚刚走得时候，我特别想他们，那时候受了委屈，就常想他们要是还在就好了。”

“但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你知道的，收养我的亲戚都不太喜欢我，我那时候过得…………”任远舟苦笑了一下，然后才道，“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他们了，我怨他们。”

“说走就走了，就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我老是想，哪怕他们死的时候带上我呢？”

叶君桥有心想说一句，你父母死于意外，他们也是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人间的。

但是叶君桥没能开口。

任远舟：“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说话给你听的。”

叶君桥：？？？

任远舟：“我喜欢你。”

叶君桥：…………

当着墓碑的面，你爹妈今晚来我床头找我，我就把你推出去你信不信？

叶君桥：“难得来看一次，结果就说你喜欢男人，不怕你爸妈在天上哭啊？”

任远舟笑了笑：“他们要真在天上，我寄人篱下那几年，他们大概就能把眼泪哭干了，我怕什么？”

叶君桥：…………

好好说话，别扎人心窝子。

任远舟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戒指盒，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把戒指盒打开，道，

任远舟：“这辈子很多人都对不起我，我的叔叔伯伯，姑姑姑父，甚至还有我那直接就走了不管我怎么活的爹妈。只有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我成为同性恋和你没有关系，如果说非要有关系，那么大概是因为你是个男的，所以我就成了同性恋。”

叶君桥哑然失语，完全愣住。

任远舟：“我爱你，从很久之前，会到很远之后。我就做好准备爱你一辈子了，没办法领到结婚证，只能用戒指凑合可能有点委屈。但是我觉得你不会介意的，正好我爸妈在这看着，你考虑一下？”

叶君桥近乎是手足无措的。

这会儿根本顾不上会不会半夜被鬼趴床头了，整个人有点楞。

任远舟觉得两个人都是男人，所以并没有像对待女孩子那样，下跪求婚。

可是他的眼神是虔诚的，那比任何姿势都真诚。

叶君桥：“…………”

叶君桥想说点什么，但是找不到台词。

无论如何，肯定不是俗气的“我愿意”，同理，也不是“I do.”

但是叶君桥找不出有新意的回答。

他最后把戒指盒接了过来。

不同于求婚的时候，里面就躺着一枚给女方的鸽子蛋。

这个戒指盒里面是两枚素戒。

叶君桥总算调整好了情绪，把戒指取出来，笑道，“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