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没再行礼,打马便往山下去了。
萧彻知道,这是要去回生堂,会会那个臭脾气的鬼手张,给顾太师求药了。
到底父子之情,岂是那样容易就没了?
纵是顾太师背后再给他来上三两刀,也改不了他是顾太师亲手教出来的儿子的事实。
这样有软肋的顾觉非,也是格外让人安心的。
周围的侍卫们大多都是这几年新换的,一时都被顾觉非这等近乎蔑视的无礼给吓住,不敢说话。
只有萧彻,望着那消失的一人一马,只觉那一股疏狂气,一如往昔!
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他这真性情,也就对着朕,才显露几分了……”
言语里,竟是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山下的道,还有很长很长。
无数来候顾觉非的人,都扑了个空,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奔回京城去复命,倒让正在为顾太师贺寿的许多人听了,暗自无奈起来。
前厅里的筵席,已渐渐开了起来,陆九龄与永宁长公主难得凑一起叙说了两句话;后园中也早就布置上了,分了内外两间,瓜果点心都摆了满桌,衣香鬓影,来往则莺声燕语。
外间坐的都是普通的外命妇,并着些聚拢了说话的官家小姐。
话题,竟是半句不离顾觉非。
人如美玉,探花及第,翩翩君子,自己有本事不说,又是顾氏一门的嫡长,未来的掌家人。
最要紧的是,还未婚娶。
即便顾觉非已经有二十九岁,可在那诸多的光环之下,照旧许多人盼着嫁。
六年里,京城的官家小姐,早已经换过了一茬儿。
当年被顾大公子惊艳得五迷三道的,如今多半都已经嫁了人,为了人母。即便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也只好憋着。
可新换上来的这一茬儿,不又陷进去了吗?
可算得上是前赴后继了。
陆锦惜刚与陆九龄分别,才被丫鬟引着,绕着外间走,这一声一声的议论,便从她耳边过去。
内间还在前面一些。
屋里早已经坐了朝中的一品诰命与几位国公夫人。
陆锦惜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里面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嗓音,长长叹了一声。
“天可怜见,又是一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
“顾大公子这块硬骨头,竟也有人想啃上两口,真不怕豁了牙!”
第30章 越发不堪了
那一瞬间,屋里有些安静。
上首位置高坐的,便是顾太师续弦夫人唐氏,听见这话,眼皮子都跳了一下,差点没端稳小盖钟。
她循着声音望了过去,便瞧见了坐在左首第一把玫瑰椅上的老妇人。
定国公夫人,大纪氏。
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了,面容有些苍老,两鬓也发了白,脸上皱纹一条跟着一条。只是她头上依然戴了一套点翠的头面,身上穿的是精致的苏绣,手腕上还挂了一只血玉镯子。
一眼看过去,就一个字:贵。
她往左首第一把椅子上一坐,就连卫太傅夫人董氏,都不得不往下挪了,只占了左边第二个位次。
没办法,谁叫定国公夫人乃是当今太后的姐姐呢?
当初定国公夫人与太后娘娘一起选秀,太后娘娘因容貌昳丽被留了下来。定国公夫人则普通一些,落了选,回来嫁了如今的定国公周元祐。
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想到,十三年前,一场宫变,三皇子登基当了皇帝,次年便改了年号。
定国公一府,便因着太后这一点裙带关系,飞黄腾达。
定国公夫人纪氏,如今自认是贵妇人当中少见的第一流,本身脾气就火爆,说话更不客气。
听得外头小姑娘们讨论得热烈,她便忍不住地讽刺了一声。
只是这一句,却叫众人都尴尬起来。
她们也都知道顾觉非是块“硬骨头”,可在太师府里,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就连一向玲珑的唐氏,都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她乃是顾承谦续弦的继室,并非顾觉非生母。
顾觉非乃是顾氏一门的骄傲,她一个继母,从来也少评价这一位的为人。可此刻若是随定国公夫人开口编排,又失了体面,且容易让人误会……
唐氏有些恼了定国公夫人,内心正纠结,还没想好词儿。
外头,忽然便来了一声带着笑声的通禀:“夫人,大将军夫人来了!”
是春柳。
先前被她派去亲迎陆锦惜来此的大丫鬟。
那一瞬间,唐氏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陆锦惜!
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顺势便忽略了定国公夫人的话,忙把茶盏放下,打上首站了起来,笑着便道:“可算是来了,咱们可是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