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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36)

私底下,不知朝那边跑了多少遭。

白鹭一路都扶着陆锦惜,因知道她从没去过,所以走在前面一点,也好引着路。

闻言她瞧陆锦惜一眼,嘟着嘴咕哝:“府里也就琅姐儿熟一些了。这道偏僻,地方更偏僻,还要走上一会儿呢。您也是,何必自己去寻,吩咐个人,把大公子并琅姐儿一起叫到跟前儿来,想教训就教训,想责罚就责罚,怎用得着这样麻烦?”

“看一看,又不打紧。”

陆锦惜看了她这一脸小气的样儿,有些无奈地摇头。

“更何况……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这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感叹的味道,又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

白鹭一下想起了之前陆锦惜在屋里对焦嬷嬷说的那一句,便想了起来:她只伺候在陆锦惜身边三年,可也听过那个传闻……

心底,一下有些忐忑,又有些心疼。

白鹭低低道:“过去的事儿,您也别想了,反正都过去了……”

“我省得。”

陆锦惜不过是给自己去看看薛廷之找理由罢了。

一看白鹭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想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那个传闻她也是听过的——

原身陆氏,十一年来,几乎都没往那庶子的院子里踏过一步。

表面上看,薛廷之是薛况带回来的胡姬所生的“孽种”,还是在陆氏进门之前带回府里的,忒不给面子。

是以,成为了府中的禁忌。

陆氏身为原配与嫡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喜欢这么个孩子。

不往院子里踏上一步好像说明了她的态度。

可实际上,府里也有另一个传言。

说是陆氏当初嫁进来之后,薛况便对她说,薛廷之的事情由他来处理,不会要陆氏操心。

什么叫做“不会要陆氏操心”?

也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字面下的意思,不就是“孩子我管,你不用插手”么?

陆氏当年才刚及笄,性情虽懦弱,可着实冰雪聪明,又如何猜不出这一句话藏着的意思?

薛况这是偏袒着那庶子呢。

从那以后,陆氏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至少在薛况在世的时候,真的从没过问过薛廷之任何一句。

直到薛况去后,她才每月按着份例往下拨东西。

但也仅此而已了。

多问上一句的情况,一点没有,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与薛廷之接触。

这传言是真是假,陆锦惜当然也不知道。

可空穴来风,必定事出有因。若薛况没说过这话,他的言行举止也没表现出偏袒庶子的意思,这些传言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陆锦惜心里头总觉着有些微妙的讽刺。

她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只是搭着白鹭的手,转过了好几条道,才经过府后一个比较大的花园,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院落。

暗灰的石板铺在院前,显得极为整洁。一大片的空地上,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锁,还有木偶人,地面上还立着一些梅花桩,靠墙的位置则是几个立得整整齐齐的箭靶。

一应物什,看上去都有些发旧。

可视野,却在此处,变得极为开阔。

陆锦惜一下站住了脚。

在这一片空地的东面,是一墙低低的瓦檐,很素的青色,很有些年头模样。黑漆的大门没关上,半开着,斑驳地掉了漆。

一个身穿深灰色圆领袍的小厮,此刻正拿着一块饼,坐在门槛上,专心致志地啃着。

面容清秀,约莫十四五的年纪,看上去还有些孩子气。

该是伺候在薛廷之身边的书童。

陆锦惜向他背后望去。

隔着半开的大门,隐约能看见里头院落的一角,一口上了年月的水井,边缘长着蕨草和青苔,几个石墩,甚至还有个马厩。

正面五间屋子并列着,看上去格外简单。

这里,与将军府别处大气中透着精致的风格,完全不同,显出了一种简洁的粗糙和粗犷。

陆锦惜就这么打量着,便慢慢皱了眉头。

她也不说话,慢慢踱步,向门口走去。

白鹭压低了声音道:“就是这里了,听说原是将军府还没扩建时候的旧址。那时候,老太爷都还没发家呢,所以简陋一些。外面是演武场,旁边这小院子本是备着累了休息用的,不过……”

不过如今将军府已没几个男丁了,更不用说能上战场的。

老太爷早带着老太太归隐田园,对府里的事情甩手不管,这个演武场当然也就荒废了。

这些话,白鹭都没说出来。

但陆锦惜想得到。

只是这演武场这样大,还这样干净,该是有人时常打扫才对。

她脚步无声,此刻已经到了门口。

吃饼的那书童刚啃到第五口,也听见了白鹭那细碎的低语声,不过听不大真切,一时心中纳闷:奇怪,大公子这院子前,从来都是狗都找不到一只,怎么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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