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略理了理袖口,便走了出去。
青雀便跟在他身后。
她们住的是二楼,楼下便是客店大堂,正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人虽算不上多,却也不少。
这种说大不特别大,说小也不特别小的地方,常住的都能认个熟脸,生面孔在这里是很突兀的。
更不用说,还是两个女人。
尤其是其中的陆锦惜,即便衣裙换得普通了些,可也遮不住貌美风华,窈窕身姿。
人才从楼上走下来,大堂里便静了一静。
喝酒的,吃肉的,全停了下来。
这样的地方里,哪里能见到这般长得好看还一身贵气的女人?一时看得呆愣。
贺行正跟几个兄弟在下面吃饭,也没料想陆锦惜就这么下来了,反应了一下,才皱了眉,把筷子一搁,便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
“你吃好了?”
对旁人的目光,陆锦惜也不在意,扫看了一眼,便直接问贺行。
她没交代太多的事,贺行早上也没怎么忙活,又不是饭桶,吃了这一会儿早饱了,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有事,于是道:“吃好了,您这是?”
“那正好,随我出去逛逛吧。”
陆锦惜脚下没停,直接就走出了客店,站到了外面大街上。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比起他们昨日天擦黑刚来的时候,可热闹了不少。
这客店斜对面就是另一家酒楼,沿街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铺,道两旁栽着杨柳。这时节柳絮淡淡早已飘过,垂得千万碧绿丝绦落下,倒是好看得很。
贺行跟了出来,也向周围一看,道:“这周围属下已经转过了,盛隆昌就在前面街口右转七八十步。今早派人去看过了,商号还开着,送货的天不亮就来了,进货的一大早也都把货给搬走了。只是他们数了数,连来回也不过十来拨人,货量也不大,都是些皮草药材。生意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这跟陆锦惜料想的情况差不多。
她点了点头,一面往前走,一面续问:“他们老板应该已经在了吧?”
“也打听过了,前两日就已经到了保定。”贺行放缓了脚步,跟在她后面一些,也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过这些天到了保定来的,还不止他一个。”
“不止他一个?”
陆锦惜顿时有些惊讶。
贺行道:“属下也是今天才听说的,这保定马上就要有第二个盛隆昌了。说来您都不信有这么巧,盛二爷到了这里之后,盛大爷也到了。坊间有传言说,大老爷要在保定建个分号,这不就撞上了吗?还起了些争执。”
“盛二爷”指的就是盛宣,继承了陕西盛隆昌本家;“大老爷”就是盛宏,在闹了分家之后直接往中原江南地区发展。
以眼下的情况看,大爷盛宏自然比二爷盛宣好得多了。
若单纯用商业的眼光来判断,至少根据表面的情况看,盛宏该比盛宣厉害。
但陆锦惜是记得顾觉非说过的话的。
以结果来论英雄,谁都会。
可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不是所有成功者都有与其成就相匹配的才能,也不是所有的失败者都一无是处。
二爷盛宣能被心气儿极高的顾觉非看中,必定有道理在。
所以此刻听了贺行的话,陆锦惜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对我来说,这算不上是一件坏事,说不准还是好事。我们且先去盛隆昌看看商号的情况。”
“是。”
贺行该说的也说了,更多的他自己也不懂了,索性只闷声不吭地跟在陆锦惜后面走。
陆锦惜说是去盛隆昌,可脚下并不着急。
沿途路过一些店铺,也会走进去看看,还要时不时问问价,跟小二或者掌柜的闲聊几句,却也不买东西。
贺行一开始不知道他她在干什么,但如是三五家下来,便看出了深浅。
这是在摸保定这边商铺的行情和货物的价钱。
平心而论,若是贺行自己来做生意,肯定也会与陆锦惜一般,先把情况给摸清楚了再做。这并非什么寻常人想不到的事情,本身没有什么高明之处。
可陆锦惜做得……
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半点没让人看出端倪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神情也和善,三两句套话下来,旁人便什么都跟她说了。
这贺行可做不来。
跟在陆锦惜身边没多久,他便觉得自己算开了一回眼界。
待从第九家铺面出来的时候,他面上已经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陆锦惜看见了,便问:“怎么,有不妥之处?”
“不,不是。”贺行连忙否认,但看陆锦惜的目光已经有些奇异,用不大确定的口气回道,“只是忽然觉得,您跟大公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