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顿时就判断了出来。
“三奶奶已经回来了?”
薛凛人在马上,一面问着,一面翻身下马来。
牵马的小的点着头:“回来了,只叫小的们在这里守着,怕您回来路上暗,叫给您点盏灯笼呢。”
薛凛听了,面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
因为他人下马,又有小的们打上灯笼去。
于是,陆锦惜终于把他看了个清楚。
一张脸,长得其实颇为严肃,看五官很英挺,鼻梁高直,剑眉朗朗。
只是这一双眼睛,弱了几分气势。
看上去凌厉不足,锋锐欠缺,藏着一点温和,隐隐透着股优柔寡断之感。
尤其是这面上的神态……
半点看不出像个武将。
这一会儿,薛凛也已经看到了前面一些的陆锦惜,微微有些怔然,面上掠过了几分犹豫,一下想起什么来,变得有些腼腆。
不过,他还是连忙走上前来,恭敬地给陆锦惜见礼。
“见过二嫂。”
陆锦惜是听说过他的。
长房嫡出的三爷,才干似乎有些平庸,与他名字里这个“凛”字所表现出的锋锐气,是半点也不符合。
眼下二十有六,勉强凭着家族的荫蔽,在京中谋了个差事。
乃是嫡出三个兄弟里,最不出挑的。
当然,出色的两个都死了。
陆锦惜见对方行礼,再一看他神情,便大略判断出了这一位凛三爷的性格,但并没有下定论。
她也略一欠身,话里很客气:“都是一家子,三爷不必这样多礼。”
“是,谢二嫂。”
薛凛这才起身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就更不自然起来。
他与卫仙成亲已经有四年。
对这一位太傅府的贵千金凭空嫁给自己的原因,他其实至今都不知道半点,只是觉得眼下的自己,其实半点配不上卫仙的出身。
所以,对卫仙,他几乎百依百顺。
但越是如此,在知道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之后,他心里越是惶恐不安,甚至有些愧疚。
只是因为骁骑校这个位置,并不轻松,总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所以他在府里的时间也不多,就更不用说遇到陆锦惜了。
有意无意的,他也在避免这样的见面。
可独独今日,竟然无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于是,今日在太师府寿宴上听说的事情,便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薛凛站在陆锦惜前面不远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陆锦惜本想吩咐人送薛凛回去了,见状却是暂时打住,面上带了几分温然笑意,问道:“三爷可是有事?”
“也、也不算有事……”
薛凛平时就很少跟女人打交道,更不用说是之前基本不怎么接触的二嫂了。
因为心有愧疚,他比平时还要紧张几分,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因车马之事,今早仙儿对二嫂多有冒犯。我也是在寿宴上才听了人说。仙儿她……不很懂事,对二嫂不住,还请二嫂宽宏大量,莫与她计较。”
薛凛头低着,有些忐忑。
他眼见卫仙这几次吃瘪,又听人说二嫂一病之后,处事有了些变化,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便不很料得准陆锦惜的反应。
所以,说完了之后,他没有松口气的,一颗心反而悬了起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同一个家里出来的爷们,也未必就相同了。有两个兄长珠玉在前,不幸在前,平庸一些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了。
陆锦惜对他倒没什么恶感。
至于今早的事情……
她唇角一弯,微微笑起来:“三爷多虑了。今早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时没协调好了。倒还是我,让弟妹受了些许委屈,是我该对不住才是。这一会儿,她指不定搁家生闷气呢。天色不早,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薛凛听了她的话,一时有些怔忡,有些不很明白“指不定搁家生闷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
二嫂还是那样好说话,除了言语措辞里透出来的那一股气定神闲,变化其实也不很大。
柔和。
善良。
薛凛见她不计较,心里已是有些高兴,当下又是躬身一拜:“那薛凛便先告辞了,也请二嫂一路当心。”
“嗯。”
陆锦惜应了一声,又吩咐那边伺候的小的们:“路上送三爷回去,当心着些。”
这一来,小的们这才提上了灯笼,给薛凛照着路,拥着他绕了几步路,便往西面走了。
陆锦惜住的是东院,并不与他一道。
站在原地,眼见着人消失了,她才慢慢拧了眉头。
白鹭这会儿心里正乐:“明摆着三奶奶是派人来接三爷了,您还说这样一番话。回头那些嘴碎的传回去,指不定把她气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