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姜秀润在身侧相伴,凤离梧已经久不成梦。
今夜,却做了一个分外清晰的梦……
梦的的他还是年少时,立在朝堂之上,少年老成,波澜不兴……直到一个仿若天仙的少女从朝堂的台阶上款款走来……
他举目望去,直觉不喜——又是个想要利用女色魅惑他的父王,控制大齐朝堂的妖姬。三言两语间,他便轻而易举地击破了一个边陲小国龌蹉的心思。
再然后,是他立在宫中高阁,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浣衣局。
那个在冰天雪地里打水的女子,看上去分外的眼熟。他还未想起,便看到三两个宫人将她推到在地,冰冷的水侵透了她身上略显破旧的衣裳……
她没有言语,只是在宫人走后,再拿起水桶,一边哽咽一边再次的打水……那日的他,似乎是无聊极了,立在高阁上发呆,竟然一个下午看着她用羸弱的双臂,打满了整整五大缸的水……
不知为何,他一向冷硬惯了的心肠,却是动了一抹恻隐之心,他想起了她是谁,不正是那个波国的质女吗?
她怎么到了浣衣局里来了?一定是礼部的那些个官吏,看着他在庭上发难,便自作主张羞rǔ慢待了这位波国的质女。
可是正待他要命浣衣局放人时,却得知自己的得力部下秦诏已经将她接出了浣衣局。
“启禀殿下,我与姜氏乃是两情相悦甚久,还请殿下成全……”当他闻讯秦诏时,秦诏是一脸地满足,这般告知他的。
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么他怎好棒打鸳鸯?只是从那以后,不知为何,越发地留意起了这个成谓部下亲眷的女子,只冷眼看她如何渐渐褪去青涩,长袖善舞,成为京城里名动一时的姜姬。
一次易容去解忧阁处理事务时,他又是与她相遇,她一反在酒桌上的jīng明,反而是醉态萌生,哭喊着母后。
他替她解酒安顿好了,看着她小小的脸儿,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股子莫名心疼的感觉……
从那以后,他倒是经常易容与她相见,俩人相处时话语并不多,只是抚琴垂钓,偶尔,能听她说着自己对家乡的思念……
也许是同病,才可相连,他对她越发地上心了……可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却是如此薄情寡义,只在一次醉酒后,撩拨得他一时把持不住,揽住她共赴云雨,尝尽了甘美雨露后,便消失得无影无终,再不见她来解忧阁幽会……
就此以后,她水过无痕,依旧是娇媚姜姬。而他却是心内顿生波澜,再不顾廉耻,准备对部下横刀夺爱。
秦诏没有好好待她,她过得并不快乐。而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能让她重展欢颜,却愿意倾国举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可是到了最后,就在他准备向秦诏摊牌时,却等来了她已死的噩耗。
在她死了之后,他才知道了她更多的事情,她被迫委身秦诏的不甘愿,她在秦家外宅遭受的种种屈rǔ……
这一切,其实也是因为他凤离梧当初的一句“祸国妖姬”。
此后余生,他不曾快乐,掌握权术,与父王缠斗半生,最后终于熬死了父王,位登九五至尊后,也是毫无乐趣可言,只是每每日暮huáng昏时,他总喜欢来到她的墓前,为亲手种植的那株从天竺传来的菩提树浇水施肥。
天竺来了一位光头的传教者,说是传诵天竺正统佛经的,而这菩提种子乃是当年佛主顿悟时,手里握着的那一颗,能够让人之亡灵轮回生死。
他为那传教者广修寺庙,求来了这一颗,种在了她的墓前……只求真有轮回,若是那时,他定要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再放开……
值得他暮年垂垂,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前似乎浮现了她在青山绿水间,回头冲着他展颜的媚笑,那一笑很甜,很甜……
大齐国君的国葬空前隆重,只是那世家皆以为是真的皇xué棺椁里,其实空空如也,真正的龙体抛却了他一生极致追求的权势,只裹着一身布衣,下葬在了她的墓xué之旁。
一如她曾说过的,愿来世,得一有心人,就算布衣粗茶,也心甘情愿,生死相伴,死后同xué长眠……
一场昏梦作罢,眼角的血泪已gān。凤离梧缓缓扭头看向身旁甜睡之人,呼吸温热带着芬芳,证明并不是幻梦一场。
他紧搂住了她,这一世,再无遗憾……
大齐盛世,在圣武十五年正式开启。
大齐帝的铁蹄征讨四方,平定天下,一统中原。而原本与大齐并不接壤的波国,竟然与qiáng盛的齐朝比邻,只是齐朝铁军在波国边境便戛然而止,再不敢进犯分毫。
圣武帝祭拜了祖先,自封天帝,而波国女王为齐朝盛国开元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