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笑语寒暄,只有这挨得极近的两人无甚话可言。
不过方才她那段痛斥卫子愚孝之言,显然对极了这位皇太子的胃口,以至于这位冷面太子现在分明摆出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欲与她有些深jiāo。
只是两人从未说话,也需要些话引子,于是凤离梧一边咀嚼嘴里的肉食,一边随口道:“公子小姜府上的厨子不错,这猪肉很是鲜嫩。”
当听闻凤离梧没话找话地夸赞她时,姜秀润决定绝了这位太子礼贤下士的念头,很不给面子地回道:“秉太子,这乃是羔羊肉,自然鲜嫩。”
凤离梧生平不好美食,小时身在冷宫,不曾食用肉糜,便也不甚喜好肉食,加之食饭时大多心有所思,向来是六畜不分的。
只是这位波国的利齿质子甚不给面子,竟然当面让凤离梧下不来台。这样的话引子被打了结儿,姜秀润也没有另起话头之意,也就聊不下去了。
于是接下来,皇太子终于不再没话找话,却也不再动筷,只拿着酒杯,目光清冷地品酌着。
姜秀润这般的硬头硬脑,除了让兄长姜之发了一身冷汗外,也惹得太子身旁的秦诏频频望向她。
只心道,几次见这小子,皆是不同面目,先是贪吃烧鹅的无知小儿,后有大殿上的痴傻愣头青的模样,今日,却又是性情不羁的才子形状,细细品来,此子并非凡夫尔!
姜秀润压根不看那莽夫,只偷眼看庭院里的日晷的影子斜到了哪里,终于挨到了客散的时辰,便将一众宾客送走。
刘佩一直注意着姜秀润这边的动静,眼见冷场,倒是善解人意地给姜秀润台阶下,只提议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聚。
那皇太子倒也gān脆,头也不回地上马车走人了。
许是觉得公子小姜乃妙人一个,临走时,刘佩倒是意犹未尽,要与她定下次相聚之日,也被姜秀润毫不客气地回绝了。
刘佩倒是肚量很好,也不见恼,只笑着道了句:“且等公子安顿好了,容空再聚。”
送走了这群前世的冤家们,姜秀润只觉得肩膀酸痛,只想躺在chuáng榻上好生休养。
哥哥语气委婉地批评她不该得罪齐太子,她也不置可否地一笑。
经过今日一遭,波国小质子语言尖酸,脾气古怪的名声当时到处传播了。虽然可能被人传成是怪人,也总比软弱可欺的名头要来得好些。
至于那位凤离梧虽然不是个肚量甚大之人,可是他心内有太多的大事要操劳。自己一没有勾搭他老子,要给他生小弟弟;二没有心思谋反他的万里江山。
自己大约在皇太子的眼里,就是个不识时务的榆木疙瘩罢了。
此时的大齐需要波国的重金支持,大家维持了该有的体面便好。
姜秀润绝了跟这些天之骄子们打jiāo道的念头,便想着如何让自己手头的金银变得多些,不然就算再节省,迟早也是坐吃山空。
可是身为质子,除了自己安身的质子府外,是不允许购买田地屋舍的。姜秀润被质子的身份之约,生财之道甚是狭窄。
正心内盘算苦思之际,财源却送上门来。
这两日后的一大早,姜秀润还未起chuáng,便听到了府门前传来吵嚷声。
第8章
那些侍卫人在异国都城,都是心有避忌,也不敢立时开门去看。
毕竟世道不太平,国与国关系瞬息万变。今日还是盟国,明日可能就反目成仇要杀掉抵押的质子,以头颅立下战书。谁知门外是不是齐帝派来杀质子的?
看那几个侍卫探头探脑的缩头德行,浅儿看得不耐,只单手撑起越上墙头探眼看去,见十几个儒生拥挤在门边叫骂。
她瞪圆了眼道:“你们这是要gān嘛?扰人清梦!再不走,小心老娘用粪桶泼你们!”
浅儿这一冒头怪叫,吓得抬头去看的书生们一哆嗦,还以为晨起遇鬼,顿时都哑了声音。
可是方歇片刻,复又叫骂开来:“便是这女子,貌似夜叉,用水泼洒我们恩师!”
“貌如其心!丑不可言!有rǔ斯文!”
“泼我恩师,如同泼我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秀润披好了厚披风站在前厅里也听得分明,眼看着浅儿当真翻身下墙要去提粪桶,便道:“浅儿不可,你再上墙,问他们要怎样?”
浅儿翻身上墙,扬声问:“你们要怎样?若是要跟我对打,可带好担架、伤药和吊带?”
那些个细瘦书生看着浅儿五大三粗的样子,脑袋要成了拨làng鼓:“哪个要动手!那公子小姜说卫子的圣言狗屁不通,我们解释要与她进行雄辩,细解文意的,为我恩师证名!”
当世盛行雄辩,持不同意见者,对坐高台,你来我往,不吝于嘴舌上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