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仅如此,宋嘉言还学会了自己梳发髻,先时为图省事,她都是一把扎起来全都放在尼姑的帽子里,再穿上尼姑的衣裳,看上去也跟个小女尼似的。穿着小女尼的衣 裳,每隔两天就要跑出去吃一回肉,如兰实在看不下去,说从未见过宋嘉言这等六根不净的女尼,遂让她穿回自己的衣裳。
宋嘉言的衣裳都是明艳的颜色,她这人心思细密,特意问了如兰在庵中梳明艳的衣裳要不要紧。如兰说的实在,“你本来也不是尼姑。”
换上寻常衣裳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宋嘉言不会梳头发。先不说这个年代的发型难梳,宋嘉言以往都是腐败阶级,她屋里手巧的丫环有的是,哪里要自己梳头啊。
宋嘉言自己梳出来的发髻,简直叫人不忍直视。她这样,女尼们真不好不管她,又想到宋嘉言毕竟官宦人家出身,啥都不会,也情有可原。好在宋嘉言有几分心灵手巧,她学事儿不慢,学上一阵子,自己打理自己,也颇打理的有些模样了。
而且,宋嘉言嘴巴乖,一通姨啊姐的叫下来,她又常帮着女尼们干活,庵里的女尼也肯照顾她。秋日天凉时,管理料子针线的女尼如巧还给宋嘉言做了几身衣裳穿。宋嘉言正在长个子的时候,衣裳都是一年一换,绝对不要想着第二年再穿。
宋嘉言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庵里的女尼对她这样好,她院中梨子丰收时,她也会摘了梨子给女尼们送去。冬天时,她拿出一两银子给吴双,叫吴双下山时替她买些水仙根来。待水仙养到将将结苞时,宋嘉言又到处的送她的水仙花。
当然,她也没忘送吴家兄弟两盆。
入冬时,吴家兄弟做了许多腊肉腊肠腊排骨的挂了一屋顶,说是吴玉在山中猎来的野猪,就凭这么些腊肉,她也不能得罪吴家兄弟啊。
其实,就算宋嘉言什么都不送,她这么一身银丝绣红梅,又滚了毛毛边儿的裙裳穿出来,小姑娘还生的柳眉杏目鹅蛋脸,肤如脂玉,发如锦缎,发间簪一枝怒放的梅花,微笑时一双眼睛仿似会说话一般。这样的小姑娘能来吃饭,绝对是男人的荣幸啊。
尤其宋嘉言并非徒有外表,她自幼念书,写得一手好字,双手能书,品味上都是自幼熏陶出来的,眼界不缺。你与她说诗书、说历史、说当今,她都能接得上话。而且,宋嘉言性子洒脱,举止谈吐毫不拘泥造作,与她相处,你会觉着有说不出的舒服。
就是吴双,在宋嘉言来吃饭的时候,都会格外下功夫的来烧菜。吴玉都暗地里很瞧不起他哥的这种行为,很是抱怨,“平日里就随便糊弄。”
吴双道,“那也没饿死你。”
待宋嘉言一来,就妹妹长妹妹短的招呼,吴玉并不是傻瓜,相反,他聪明的很,若有所思的问他哥,“你瞧上那丫头了。”
吴双瞟他一眼,“功未成名未就,现在说这个,太早。”反正,吴双对实嘉言就是格外的用心。
很快,吴双就发现,对宋嘉言格外用心的,绝非他一人而已。
冬日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宋荣带着老太太来瞧了宋嘉言一趟。比之八月那一回相见时宋嘉言的小女尼模样,如今换回寻常衣衫,自然多了几分亭亭玉立的感觉。
老太太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孙女比在家时更漂亮了,相对于在家时的热闹性情,宋嘉言身上多了几分内敛沉静。
自 宋嘉言来了庵里,在老太太跟前承欢的就多是辛竹筝,辛竹筝心意是好的,只是,这世间,谁也替不了谁。老太太就是跟宋嘉言磁场相合,见着孙女,老太太份外高 兴,握着宋嘉言的手道,“我想着,尼姑庵里也没肉吃,担心的不得了,你爹爹总是瞎忙,也不陪我来。”抱怨儿子一句,摸摸宋嘉言白里透粉的小脸儿,老太太欢 喜道,“一看这脸色就知道没吃苦。”
宋嘉言笑嘻嘻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到自己院里去,声音清脆,“祖母,我在哪儿都苦不着,您就放心吧。”她这屋里暖和的很,服侍着老太太去了外头的大氅,又问侯老太太的身体,家里人如何?
老 太太坐在宋嘉言软软的榻上,接过孙女奉上的茶,喝一口,笑,“都好,你不用挂念。今年冬天你表姑表叔就要出孝了,明年你表叔十五,我跟你舅婆正想给他说门 好亲事。嘉让也回来了,还给你老子捶了一顿。”说着,瞪儿子一眼,老太太又笑了,“嘉语跟嘉诺也好,嘉诺在学里常被先生赞呢。他们原本也说要来,你爹爹说 庵里清静,怕吵,就没叫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