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王师娘一届女流都忍不住道,“世子殿下英明过人。”这位完全知道要怎么用譬如唐惜春、吴算子这些“怪人”。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才能,可是,他们的才能与人们普遍定义的“才能”显然是不一样的。他们有一技之长,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出类拔萃,其他方面则显得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
世子殿下不仅仅是想用这样的人,他更了解这样的人。
这世间,从来都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王师娘很为唐惜春吴算子高兴,笑,“那我就放心了,去了大理,好生当差,遇到世子殿下这样英明的人不容易。”
唐惜春认真道,“师娘,你就是我的知音哪。你说的话,就是我心里所想,你怎么这样了解我的?”
与唐惜春说话,不高兴都难,王师娘拿点心给他吃,笑,“你都说我是你的知音了,既是知音,了解你有什么难的?”
王山长险些酸掉满嘴的牙,心说,看这谄媚小子,还担心他不能在官场适应?恐怕到时得把世子殿下的马屁拍青了。
王山长道,“你在外头,不比在蜀中的时候,有这许多长辈照看你,做人做事都要多想想家中父母。为人要不失风骨,做事要秉持良知,要给你父亲争光。”想一想,叫唐惜春争光可能有一些难度,王山长又道,“圣人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多琢磨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唐惜春极有求知精神,问,“山长,我也常听人说这两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哪?什么穷啊独的,真是好话么?”他这眼瞅着就要去做官了,怎么不说两句好话来听听?王老头儿这脾气哟~王山长直吹胡子,“你好歹也上过几年学,怎么……”
王师娘笑,“山长的意思是,去了大理,干得下去就干,干不下去就回来。”
唐惜春恍然大悟,说王山长,“山长,你直接说就成了,还扯什么圣人不圣人的。哈哈,原来圣人也有干不下去的时候啊。”
王山长已经气的不想同大文盲说话了,唐惜春又与王师娘嘀咕许久,到下晌这才告辞。王山长难得送了唐惜春出门,在门外咳了两声,唐惜春还是很照顾老人的,道,“山长,你赶紧回吧,这会儿天虽暖了些,山上风凉,别冻着。”
王山长又咳了一声,双手抄在袖笼里,眼睛只往天上看,“那个……”
“啊?”王山长是不是有事啊?
“那个……”
唐惜春疑惑的望向王山长,“??”
“那个啥……”
唐惜春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般磨唧,问,“山长,你是不是干对不住我的事啦?”
王山长瞪唐惜春,“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先时你在我这书院上学时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他是有别的事要说。
唐惜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翻旧账做啥?要不,你就是干对不住师娘的事啦?”
王山长敲唐惜春个爆粟,方酝酿好自己的感情,眼睛斜瞅着远方青山绿水,艰难的开口,“那个啥,吴算子那家伙,我看还不如你伶俐,你多照看他。实在不成,就把他再送回来,山上总饿不死他。”
唐惜春实在无语,回王山长一句,“我算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了。”转身便沿着石阶下山而去,王山长在后面嚷,“记在心里啊!”
唐惜春摇一摇手臂,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别扭啊!
王山长望着唐惜春的身影隐没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中,想着,我才不是为了那讨人厌的吴小算,我是为了自己耳根清净。只有让吴小算在镇南王府站住了脚,他才不会再回来挖老子的墙脚啊!
对,就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的!
王山长做好心里建设,转身回屋里去,王师娘道,“怎么还大呼小叫的?”她在屋里陡然听到老头子一嗓子,吓了一跳。
王山长面无表情,倒了盏暖茶慢慢吃着,“惜春不大稳重,我多叮嘱了他几句。”
王师娘“哦”了一声,低头做着半件针线,状似不经意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放心阿算,让惜春照顾他一些呢。”
王山长一口茶便给呛了满地,王师娘眼睛弯弯的递上软布巾,一面给老头子顺气,笑悠悠地,“唉哟,瞧我,又猜错了。”
王山长老脸微烫,把胡子擦干,揪两下定定神,瞅老妻一眼,那小眼神里,竟仿似有几分哀怨,惹得王师娘又一通笑。王山长破罐子破摔,“笑吧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