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花在静夜中绽放,让男人心甘情愿地臣服在那一份恬静和美好之中。
大总管把丹吉措的一张脸捧在手心里,静静地看着他的笑容,那时就觉得,自己当真是拾到了一块宝,一定要好好地疼他,爱惜他,宠着他,不能负了他!
这俊俏的男伢是这样精精致致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从外到里、从里到外地干净,纯得像泸沽湖湖心最深处的一汪碧水,一尘都不染。
第三十一章骤遇惊天雷
东方的天际翻出一条鱼肚皮的淡青色,初冬的湖水上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
躺在杂役房木板小炕上的丹吉措神智不清,脑门上虚汗滴答流淌,两只手抓住床褥,正在迷茫的梦境中与一群歹人搏斗纠缠。
蜀道深山中的追逐,掩杀。冷兵器的拼斗,刀刀见红,落霞都染成了浓重鲜艳的血色。
他追随村落的族长逃至悬崖边,被追兵围困,已无路可退。
男人一把推开他:“快跑,沿着小路跑,莫要让那帮满洲鞑子兵追上你!”
“我不会跑的……”
男人用高大的身躯将他护在阴影隐蔽之下。
他却暗暗地抽出了腰间的刀,眼底划过某种难以察觉的寒意,鬼使神差一般,一刀就捅进了眼前之人的后腰!
锋利的刀刃楔进了血肉之躯,浓浓的血水从腰眼里喷射出来,溅到他的胸前。
中刀的男人仿佛被一道天雷闪电劈中,踉跄地回过头来,眼中喷血:“你,你,你竟然,害我……你降了那帮满洲的猪狗?!你要灭我的族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被毒手戕害的一头困兽,愤怒地仰天大吼一声。
那是遭遇背叛和暗算之时,痛不欲生、死不瞑目的嚎叫。
最后一眼不甘和含恨地盯视,随即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丹吉措在梦中挣扎,虚汗淋漓,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弹起。
傻呆呆地坐在炕上,这时才发觉心口艰涩绞痛,眼泪流了满脸,声音已经哭嚎到嘶哑,梦中握刀的那一只右手,剧烈地颤抖,按都按不住。
那坠崖男子的脸孔模糊一片,他辨认不出,可是不停抖动的右手却像是当真曾经拿过那样一把刀,生生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
自己难道竟然做过投敌弑主的龌龊之事?
他惊慌失措地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从湖水上飘进村落的鲜气,又慌手慌脚地爬下床铺察看,有没有什么邪物小鬼藏在角落,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可是自己为何总是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是这张床这间屋不干净,还是自己中了邪、冲撞了神婆?又或是因为被那个心怀叵测的大巫喂了蛊虫?
没想到永宁坝子那位大巫是学艺不精,办事不牢,心有余力不逮,摆出一副想要害人的嚣张架势,喂得这哪里是什么噬魂蛊,分明就是个噩梦蛊么!
不远处另一张炕上,帅小俾子顿珠从暖烘烘的棉被窝里探出头来,哼道:“丹吉措……你又做梦了吧……”
如今已经习惯了隔三岔五在床上抽疯叫唤的丹吉措,顿珠这一回连鞋子都懒得朝他丢过来,直接翻了个身,抹抹嘴角的口水,埋头继续呼呼大睡。
丹吉措低声道歉:“唔,又吵醒你了,对不住。”
顿珠哼道:“哦,丹吉措……你前几天,怎么总是深更半夜地溜去茅厕,很久都不回来……”
丹吉措很心虚地掩饰:“我?没有‘总是’么……没有‘很久’的吧……只是每晚去一趟茅厕而已么,每一趟都没有超过两个时辰吧……”
那男人“办事”一贯手脚利索,有“很久”么?
两个时辰,呃,好像对于出恭来说,算是挺久的……丹吉措做贼似的脸红了。
还不就是因为那个坏人,霸着他不让他走,翻来覆去地折腾好几趟,一直捱到格姆女神山的山顶隐隐透出一线白光,管事的和庄丁们很快就要起床上工,再不走就要被人堵了门捉奸,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他回去。
顿珠在半睡半醒之间唠叨:“丹吉措唉……你不要养成了半夜出门上茅厕的坏习惯……你这样每晚黑,蹲两个时辰的茅厕,怪不得经常做噩梦,睡不踏实呢!你沾了一身茅厕的晦气,你不做噩梦才怪呢你!……”
“哦!我知道了嘛!以后不去茅厕就是了,唔……”
丹吉措很想堵住顿珠那一张絮絮叨叨揭人疮疤的嘴巴。第一回发觉这小俾子这么多话,对自己简直太过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