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直到夜色收敛起最后一片暮光。
直到两颗心房已经寻觅到对方的节奏,一点一滴地融合到一起。
丹吉措几乎窒息,被焚身的火焰吞没头顶,大口大口地喘气,本能地伸出小舌,在喘息中追逐对方的湿唇。舌尖迅即就被捉住,一口吞掉。
整个小木屋里汩汩流动的木料香气都吸进了肺。
丹吉措最终用两只绵软无力的手臂裹住大总管的脖颈,滚烫的脸埋进男人的肩窝,随即发现男人肩头的肌肤比他的脸还要烫人,瞬间就烧化了方寸之间贴合的小肉,将两个人牢牢地熔在一起。
阿巴旺吉声音里夹带着扑不灭的火气,怒问:“你这恼人的娃,你出去认哪个阿依不好!出门左拐右拐左邻右舍家家都有老阿依,你怎的不认她们去?你为啥就偏要认我阿咪做你的阿依!”
丹吉措从男人肩窝里悄悄抬起一只眼,抗辩道:“我没有,是你阿咪非要认我的么!”
“明明是你先开口叫的阿依,你,你简直……你这是成心要难为老子,你让我怎么办?!”
丹吉措面露委屈地小声咕哝:“唔,那你为何不拦着你阿咪么……我喜欢你阿咪么,她对我那么好,像亲人一样的好。我都没有亲人了,瞧见了你的阿咪,就想起我娘,我不忍心回绝她么……”
若是在你老娘和你俩人中间硬要选一个,还真是不好选……
丹吉措偷眼瞧着男人硬朗泛青的下巴,紧贴上宽阔温热的胸膛,心头滚过一阵眩晕,随之是某种从未有过的求索和贪婪心情。
自己其实真的想两个都要。
“你这人,唉……”
阿巴旺吉叹了一口气,心里软了下来,无奈地阖上眼,把怀中人轻轻向上托了托,一手静静地抚摸丹吉措的脊背,再一次贴上唇去,寻觅小仙鹤唇角上最滑最软的角落。
微旋的梨涡里烙着那一枚小痣,男人忍不住用舌尖轻轻地舀了舀,甜丝丝的腻人滋味儿,那里边儿一定灌进了全寨子的人都说很好喝很好喝的红枣蜂蜜甜茶水。
隔着两层棉布衣衫,大总管的手掌不停地抚摸丹吉措光滑平整的脊背和腰侧的柔软,几乎是卑微的声音,低低地在屋角盘旋:“为啥总是躲起我,见了我就跑,你跑啥子跑……老子想喝你煮的茶,你也小气地不给我喝……”
“唔……我怕。”
“怕啥……”
“怕你。”
阿巴旺吉蓦然抬起眼,挑眉看向丹吉措:“你怕我啥?老子有啥招你怕我的?”
丹吉措耸了耸鼻尖,难为情,又憋气恼恨,答道:“我不应当怕么?那么高的山包包,那样深不见底的悬崖,你就那样把我吊上去了!我怕,我当时怕得要死,我都快要吓死了呢!”
说着说着,眼底就止不住地洇出雾水来,蒙住了清澈透明的眸子,声音哽咽:“我从来没有被别人吊起过,就是你欺负我,你还拿绳子捆着我,你对我这么不好,我,我……”
阿巴旺吉皱了皱眉,低声说:“那一回的事,老子当真是悔了,以后绝不会了。”
丹吉措从长长的睫毛下丢给男人一个半是埋怨、半是揶揄的神情:“你以后还会的,你就是凶巴巴的一个人……你那么厉害,你是永宁的大总管呢,你多有能耐呢!你已经习惯了对别人都是那样的,而且你欺负我的时候我又打不过你,简直是不欺负白不欺负!我就是母屋供桌上那一朵不捏白不捏的软塌塌酥油花儿……我真是怕死你了!”
男人抽回了脸,将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一尺,盯着丹吉措的眼。即使是在对小仙鹤下保证书,眼神依旧凌厉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子是认认真真说的,以后不欺负你,啥事都顺着你的意思,你想咋样就咋样,成不?”
丹吉措抿住了嘴,嘴角迸出细细微微的欢欣,眼波流动,哼道:“这会儿为什么这样老实了……这样讨好我呢……”
阿巴旺吉垂下眼,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低声道:“以前是老子眼瞎了,不知晓你有这么好,这么地……招人爱……”
丹吉措心里一暖,暖得浑身肌肤都酥软了,鼻尖泛酸。
他的嘴唇像船桨荡开泸沽湖面的水波,划出一道动人的弧。整张润白的脸一下子明亮起来,黑漆漆的两道眉之下,闪动着两颗兑进了香茗暖雾的眸。
艳光暗涌的笑容,如掠空而过一只惊艳的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