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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假哥哥再爱我一次(6)

但幸好这三年里头,即便没有治疗,他受损的声带还是在逐渐恢复,只是或许过久没说话,说起话来仍然生涩,因而他大多数时候都尽量用打字表达。

他以为看见了一些生活的希望。

为此他还让爷爷不要再一大把年纪还接一些补鞋子之类的计件活儿,眼睛都坏掉了。

却没想到,几天之后,爷爷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

送进医院时已人事不省,随后很快便离开人世。

生老病死,本就常态,何况少年已不是第一次亲手处理丧事。

他沉默地撑着起来,去医院结清医疗费用,联系殡仪馆,购买墓地。

暑假赚来的学费如此便空掉了。

秋日寒潮一夜来临,小镇叶子落光,呈现出枯败之象。

他身侧只剩下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犯糊涂,两眼昏沉的年迈体弱的外婆。

而后,便是周家听说此事,联系上了他。

他还记得幼年,在机场分别,被两家人分别带走时,他死死攥着五岁小女孩的手,宛如攥着最想要的玻璃珠,掐得她小手发红,眼圈也发红,讨厌地看着他。

可他任凭两家大人怎么劝也不松手。

当日他父亲还没变成新闻上臭名昭著的贪官,还没人人喊打,还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笑着对他说,懂不懂“来日方长”。

你和之之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哪想到,‘总有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浑身紧绷地站在她家别墅门口,身上穿着旧校服,鞋子磨损得厉害,却因为办完爷爷的丧事之后捉襟见肘,尽管知道要去见她,也没办法换一双。

他心知自己狼狈,难堪,只能在踏进那道大门之前,弯腰将鞋底的泥点擦去,站在她面前时,能体面一点。

可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那一瞬喉中干涩,少年人一无所有,只有一点可怜的自尊心,他站在那里任凭打量,心中已然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不动声色。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又被捏成一团。他无处可躲,只能挺直脊背,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仍高高在上。他却好像失去了攥住那颗美丽的玻璃珠的资格。

*

薛昔没想到自己遭遇空难之后,会重生回到这个秋日。

外婆剧烈的咳嗽声提醒了他,他拎着保温桶快步走进病房,将保温桶放在一边,抽出纸巾擦掉外婆咳嗽时带出嘴角的痰,随后将用完的纸巾扔进病房的垃圾桶。

他打开保温桶,热饭热菜的香气很快弥漫整个病房。

外婆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也还算清醒,见他来,咳嗽着说:“小昔来了,今天吃什么?又是虾……薛昔你听外婆的,医生说我身体很健朗,没必要住院!住院得好多费用呢,你带我回去,我也能接一些针织毛衣的活儿,这样你学费就有了……外婆才六十多,还没老!”

她已经八十多了,前半句还算清醒,后半句又开始记忆混乱了。

薛昔摇了摇头,趁着她唠叨的空档,娴熟地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架了起来,将保温桶里面的两道菜拿出来搁在上面,把烧好的虾,抽出虾线,去头去尾,用筷子夹着递到她嘴边。

少年的一双手干净修长,三年前握过无数奖杯,三年来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小伤痕。

他记得外婆是一年半后的除夕去世的,周家已然安排外婆住进好的病房,请了好的护工,用了最好的药物,外婆去世时也很平静,和爷爷一样,并无什么病痛,只是年纪大了,落叶归根。

重来一回,薛昔知道,恐怕还是无法改变外婆的去世,只能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舒坦一点。

老人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外孙夹到她嘴边的剥好的干净的虾仁,她却还是开心地一口咽下一个。

薛昔见此,嘴角带了点笑容。

“过会儿你爷爷的故人是不是要来接你?”外婆吃饱喝足,突然问起。

她记忆混乱,有时候会突然记得当下的事情,这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大多数时候连薛昔是谁都记不起来。

薛昔看向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正是再度见到她的那个秋日。

他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外婆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眼神暗淡地道:“受到资助,你身上的压力总算可以减轻一点,外婆常年喝药,这么拖累着你,外婆也于心不忍,要是外婆和你爷爷一样,早点死就好了,这样你也不用……”

薛昔蹙眉,握住外婆的肩膀,将她扶着躺下去,顺势打断了她的这话。

老人看着坐在床边,干净颀长、英俊沉默的少年。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无忧无虑、张扬肆意,她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却心事重重,不得不过早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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