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净道:“张玉琮也是被人利用,他想要常州,就借张家之手打开局面,可惜张玉琮被送入大牢,张家也没能看清楚,以为一切都是安义侯府的错,对他仍旧没有防备,现在轮到施主,等施主死了,张家其他人也是他掌中之物。”
听到这里,张玉慈放在身上的手微微一收。
慧净接着道:“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张家是他的垫脚石,这些年他在一旁看着张家借魏王谋反案排除异己,然后暗中寻找那些侥幸逃脱之人,告诉他们人世间有诸多不平,没有人能够帮他们,只有他们自己去抗争。
争权本是件血腥的事,可这样起来,他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明主,是不是很可怕?多少人被他所骗?当众人将不择手段的报仇当成是正确的事,人性也就没有了束缚,无辜的人被杀不算罪孽,只是为了大事付出的一点小小的代价。
王允和苏纨这些人,更认为在他身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将当年松潘卫的事告诉老衲,让老衲以为自己是安王子嗣,从而乱了心境,只想着要向朝廷报仇。
可老衲毕竟势单力薄,如何能够成事?只有依靠他,按照他教我的去做,利用老衲的身份,去常州安排一切,帮着苏纨扰乱常州,不惜让民众经受战争之苦。
都说他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现在想来,如果他真的那么有自信,就不会藏在背后不敢露面,他出面万一输了,那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说的是谁?”
旁边的牢房中又有人凑过来,卫娥一直听着慧净和张玉慈说话,他知道衙差将他带到这里来定然另有深意,他本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开口说话,可是听到慧净说这些,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慧净摇摇头:“说来惭愧,老衲还没有见过他,只是知道他知晓许多内情,包括当年的安王案、魏王案,熟悉王允、苏纨这样的达官显贵和皇亲国戚,他必定身份很高,又有人能为他探听消息。”
“你说的不对,”卫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心想着要报仇,万一他笼络错了人,岂非就要暴露身份,为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
慧净轻轻捻动佛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利用,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比如愿意听老衲讲佛经的施主,会给老衲带来名望,愿意笃信老衲的信徒,老衲会让其照老衲的心意做事,这并不相冲突,在徐大小姐没有揭穿此事之前一切甚至相得益彰,老衲名望越高,越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老衲就可以从他们之中挑选可用之人。
那些肯为老衲做事的人,又不会将老衲的事说出去。”
卫娥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慧净接着道:“老衲会时常做布施,就是这个原因,因为高僧的身份对老衲是个保护,那些施主们不知老衲背地里做些什么,老衲若是被人质疑或出什么差错,施主们都会站出来为老衲说话。
老衲利用了他们,他们自己却并不知晓。”
慧净低头默念佛法。
卫娥愣在那里,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半晌才冷冷地道:“你们是故意说这些……”
“施主为何关切这些,”慧净看向卫娥,“老衲感觉到施主心中浮躁,不如静下来等结果,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反正我们这些人已经决定不了什么,只能坐在这里等结果。
不管外面如何变化,也都是他们的事,就算有人因此而死,也是他们的命数,与我们无关。
我们的结果早就被他决定了,张家是满手鲜血的奸佞之臣,老衲是迷惑人心的恶僧。”
慧净看向老妇人:“你是个为了私情背叛主子的奴婢。”
老妇人面色一变。
“至于你,”慧净看着卫娥,“老衲希望你如自己心中所想,是个重信义,值得让人重托之人。”
慧净说完这些不再说话,站起身向自己的牢房走去。
卫娥耳边响起老妇人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狱卒上前将他从大牢里带出。
卫娥以为狱卒要将他带回自己的牢房,却没想到他径直被带出了牢房。
等卫娥回过神时,听到狱卒冷冷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卫娥惊讶地看着狱卒,狱卒转身回到大牢里,卫娥怔愣了片刻,茫然地向前迈动脚步。
走出牢房,寒冷的风扑面而来,卫娥打了个冷颤,一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躲开,快躲开。”
一阵马蹄声响传来。
快马飞驰而至。
“八百里加急,阻者死。”
转眼之间快马从众人面前离开。
“听说了吗?凤阳出事了。”
卫娥听着这些声音,耳边响起慧净说的话,他快步向城外走去,城外的军营中有他信任的人,可以从中打听到确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