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太爷没有说话。
闫大老爷沉声道:“四丫头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不是看你父亲、母亲去的早,闹出这种事来,就该将你送去家庵,岂会容你在这里……”
“大伯,”闫四小姐的声音从井中响起来,她紧紧地攀着手中的绳索,抬起苍白的脸,脸上却没有惧意只有坚定的神情,“我知道,我不该给闫家丢脸,你们碍于我是三房唯一的骨血,手下留情,没有严厉惩治我,不过……我活下来总会让闫家很难堪,不如这样……只要你们肯放走崔颢,我就吊死在家庵中,这样闫家就算保下了名声,好不好?”
“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仍旧维护那个畜生,”闫二老爷斥责道,“这些年闫家真是白白教养了你。”
“他不是畜生,”闫四小姐仿佛用尽全力叫喊,“我告诉你们实情,被你们抓到的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头一次,头一次是我勾引的他,我费尽心思,就是怕他不肯要我,我好不容易才得了手。
我知道说出这话会让你们厌弃,你们都喜欢节妇,我爹去世不久,你们就让我娘也跟着去了,我长姐被你们安排嫁给了一个年纪那么大的人,到头来郁郁寡欢而死,她死之后,那男人立即又娶了一个年纪更小的继室,逢年过节不过到她坟前送一把灰,而你们每次说起来还津津乐道,只说是长姐命不好,族中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每次听你们说起闫家女眷如何,我心中只觉得恶心。”
闫四小姐伸着脖子,双眼仿佛要将头顶的天灼出一个洞来,这样她才能透过这个洞去喘息:“在这个家中,我真的要被憋死了,我也早就知道你们最终会将我送去哪里,长姐有父母护着尚且如此,我呢?我原本想着,你们让我出嫁那日,我就穿着大红的喜服,在夫家洞房中上吊,狠狠地报复你们。
为我娘,为我长姐,为我……为闫家的女子……”
闫四小姐说完这些笑一声道:“可我现在不敢了,我真不敢了,只要你们放了崔颢,我就老老实实地去家庵里死,不做节妇,也不为闫家丢脸,你们觉得可好吗?”
闫二老爷皱起眉头:“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我们闫家哪里对不住你。”
闫二老爷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将井盖合上。”
“什么?”闫大太太惊呼一声,“老太爷,您这是要……断了四丫头的活路啊。”
“听到没有。”闫老太爷目光威严。
闫老太爷的话无人敢不听,闫大老爷和闫二老爷不说话。
只要闫大太太苦苦哀求:“老太爷,您再想一想,三弟妹去的时候,可托付我们要照顾好四丫头,否则她在泉下也不放心。”
闫大太太眼泪落下来,不过她的话却没有任何用处,闫家护院已经搬来了井盖,眼见就要落在那井上。
井中的闫四小姐没有为自己求饶:“祖父,我反正已经死路一条,您就放了崔颢,对于闫家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您就当孙女不孝,不要再迁怒旁人了,崔颢已经被打成那个样子,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我陪她。”
一句沙哑的男声传来。
所有人抬起头。
崔颢慢慢向这边走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井中,没有去看别人,当他发现那井足够大,还能容下他时,他反而松了口气。
闫家护院上前拉扯他,他用力挣扎着,最终握住了井上的绳索,顺着井壁落下去,井水冰冷刺骨。
下面的闫四小姐怔怔地望着崔颢:“不是让你走吗?你为什么不听?你真是个傻子,处处与我作对,不让你走的时候,你丢下我就走了,不让你来的时候,你偏偏就来找我,让你滚,你也不滚,现在却跳进这井里,你要做什么?”
崔颢伸出手搂住了闫四小姐。
不知为何,崔颢到了身边,闫四小姐才觉得没有了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崔颢怀中。
“不值得,”闫四小姐道,“为了我,为了闫家女人不值得……”
崔颢沉默半晌才道:“我怕你冷,人死了,会很冷。”
闫四小姐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们头顶传来“轰隆”声,坚硬的石板将井口严严实实地遮住。
闫家院子里,闫老太爷如同头顶黑暗的天空。
“老太爷,”闫家下人上前道,“方才在我们家四周发现了眼线。”
闫老太爷一惊微微挑了挑眉毛。
护卫低声道:“应该是跟在徐大小姐身边的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救命
闫家作为大族,立于常州百余年,见惯了那些明争暗斗,每次发生这样的事,他们都会关上大门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