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三月之后,极曦峰上,恭候府主大驾——大驾——大驾——”合着浪涛声,独孤离的长笑回荡在广阔江面,久久不曾散去。
‘两年前,府主已然窥见天道,却不惜为了他人自毁修为,让那正式迈入天道的机会凭空从眼前溜过,实为可叹。’
‘以往的诸多事情,譬如浮云……之前,不过是残缺不晓事而已。’
天残缺的声音,和独孤离的声音交错着,在慕容飒耳边响起。
微微闭上了眼,慕容飒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玉笛。
“……譬如浮云……”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脚下仿佛永不停歇的浪潮,慕容飒的眼里,有了一丝极轻、极淡的疲惫。
翌日,江边
早早就来到江边的天残缺享受着江面柔和的微风,心里不觉有了难得的宁静。
“哟哦——开船喽——”这时,懒散的趴在船弦上的船夫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那个身影,顿时打起了精神,大声吆喝。
听到了船夫的叫声,天残缺不觉看向身后,不意外的见到了慕容飒仿佛永远从容的样子。
……他一夜未睡?注意到了慕容飒衣衫上露水的痕迹,天残缺的眼里极快的滑过了一丝担忧,但接着,他就以更快的速度强迫自己忘记关于慕容飒的一切。
带着淡笑,天残缺向慕容飒点头示意,随后上了船。
水声淅沥,载着十几个人的船在宽阔的江面上缓缓前行。天残缺和慕容飒对坐着,难堪的沉寂围绕在两人之间——在天残缺和慕容飒重逢后,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现象了。
看着慕容飒依旧淡漠的神情,天残缺虽极力压抑自己,却还是不免回想起往昔种种。闭上眼,天残缺缓缓收紧了拳,心里多少有些鄙夷自己。
恰在这时,江面上突然传来了一缕悠扬的琴音。
“有山有水,有月有风,有酒有乐,岂可无歌?”听到了这缕琴音,天残缺突然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朗声笑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朔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合着琴音,天残缺唱得豪迈,只是,那看着茫茫江面的眼神,却显得哀伤凄然。
“好!”琴声渐渐停下,一个柔和的声音自天残缺旁边的船上传来。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船头。
“好歌,不知公子可否过船一叙?”盈盈水眸扫过天残缺和慕容飒,女子朝着天残缺嫣然一笑,说。
————
一个男人,突然被一个漂亮的女人搭讪会怎么样?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他在高兴之前,肯定会先疑惑,肯定会先问问自己为什么。
而天残缺,是一个正常、而清醒——甚至,清醒过了头的男人,所以,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一边的,但这种搭讪手法……微微弯起唇角,天残缺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些。
“这位姑娘,在下此刻是待罪之身,只怕无法过去。”噙着一抹淡笑,天残缺说,心里却在琢磨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在说笑吧?”扫了慕容飒和天残缺一眼,女子微微蹙眉,神色间看不出什么不满,倒似有几分幽怨。
闻言,天残缺只是笑着,平静的神色让人什么也看不出。
蹙眉半响,见对方一无所动,女子突然嫣然一笑:“那么,悠然过去可好?”
见女子这样说,天残缺心里不由滑过一丝讶异。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这样急迫的做事也只会坏事而已。
……不会是天下宫那里特地派了一个只会坏事、好害死他的人来吧?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念头出现在了天残缺心中。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不可能,而是因为,那些老奸巨猾的人不可能在没有看清楚形势之前贸然动手,授人以柄。
“悠然姑娘,这不是我的船。”说着,天残缺的眼神不觉看向坐在一边的慕容飒。但,慕容飒却只是一径冷淡的看着远处,似乎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两位不是朋友吗?”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悠然笑道。
听到了悠然的话,天残缺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在下高攀不上。”说罢,他退后了一步,看着两只船慢慢靠近。
闻言,悠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得妩媚。
“啊!”在登上天残缺所在的这条船之时,悠然身子一晃,像是要跌下去一般。
“小心。”微微皱眉,天残缺伸手去扶悠然摇摇晃晃的身子。然而,就在天残缺的手碰到悠然的胳膊时,一道银白色的弧光突然袭向天残缺的脖子。
看着弧光离天残缺的修长的脖子越来越近,联想到马上就要视线的心愿,悠然原本温柔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凌厉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