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来……”唐子仪开口,却在见到天残缺宛如明镜的眼眸后噤声。沉默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说:“抱歉。”
“琳儿还好吗?”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天残缺问。
“琳儿已经出阁了。”看着天残缺,唐子仪略带感慨的说,“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出阁?”天残缺一顿,随即才略带自嘲的笑到,“没想到……”
“残缺,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天下宫?”忍了忍,唐子仪还是问,神色中隐隐有着些焦虑和反对,“如果你还呆在天下宫,这种魑魅魍魉又怎么敢来……”
看着唐子仪的样子,天残缺微微一笑,眼神柔和了下来,“子仪,算来,你是我少有的几个朋友了……你说,人的一世,若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是何其可悲?”眺望着远处,天残缺像在问唐子仪,却更像自问。
“所以,”飒然一笑,天残缺说,“纵使知道离开天下宫,会有很多麻烦,但我却也不愿再做任何违背我自己意愿的事了。”
“况且,如你所说,那些魑魅魍魉也未必有本事为难我。”抿了一口茶,天残缺的眉宇间添了几分傲然。
仔细的看着天残缺,唐子仪自失一笑:“是我错了……若是几年前,你比不会说这种话。”叹了一口气,唐子仪这才想起,眼前的人不止是他认识的天残缺,还是天下宫的宫主。
其实,早在前两次伏击的人全部覆灭他就应该明白的,只是……以前的映象太深刻了么?他总是以为,天残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温柔的人,而非……
“喀!”天残缺和唐子仪同时听到了一声轻响。
来了?唐子仪略有些不舒服的想着。然而,在他对面一直到刚才都含着笑的天残缺却沉下了脸。
“那些人……只怕找错了对象。”看了一眼唐子仪,天残缺淡淡的说,面上虽没有明显的怒色,但唐子仪却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
“子仪,”走了两步,天残缺突然回头,“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说完,他足尖一点,人已上了三楼。
……留下,或者离开么?唐子仪沉默。在天残缺的眼里,他清晰的看见了冰冷的杀机。刚才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他唐子仪的朋友,而是天下宫的宫主了。
天下宫的宫主呵!嘲讽一笑,唐子仪一撑桌子,轻巧的翻出了窗子。借着夜色,离开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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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上楼,天残缺焦急的推开门,却因入眼的景象而呆在了原地——夜凌墟的手,正插在一个人的胸膛里,周围的地上,也已经散落了好几具尸体。
怔怔的站在原地,天残缺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荒谬的感觉。抿抿唇,他对自己刚才的焦急感到了几分可笑。
——他早应该知道,眼前的人,绝非他自己所表现的那般柔弱!
听见了开门声,夜凌墟转过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天残缺。皱皱眉,他冷漠中夹杂着些许嫌恶的将手自对方的胸膛中取出。
看了看地上胸口都出现了一个血洞的尸体,再看了看夜凌墟没有半丝波动的漂亮眼睛,天残缺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抱歉。”
和天残缺对视的夜凌墟,显然没有想到天残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一时之间有了些许错愣。
“这些人是来找我的,没想到……”顿了一下,天残缺看见了夜凌墟被染湿的衣襟,不觉皱起了眉。
“伤口裂开了?”走上前,天残缺问。
“……没事。”看着走到了眼前的天残缺,夜凌墟怔了一下,才回答。
看着渐渐晕染开的血迹,天残缺还待说些什么,却在听见底下的响动后改变了主意。
“先走。”拉住了夜凌墟的手,天残缺沉声说。赶在底下的人上来查看前,天残缺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推开窗,拉着夜凌墟跳了出去。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夜凌墟胸口一痛,身子不由一个趔趄。但更快的,他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在他刚才趔趄的时候,天残缺扶住了他的肩。
察觉到夜凌墟的僵硬,天残缺不着痕迹的将手拿开,问:“能走吗?”
见天残缺把手拿开,夜凌墟竟不自觉的送了一口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夜凌墟没有说话,仅是点了点头。
见状,天残缺也不多说,只是开始在前面带路。
……我怎么了?跟在天残缺后面的夜凌墟有些茫然。我不是希望能有人能接近我么?夜凌墟在心底自问,可是,为什么当他碰到我的时候,我居然会……惊慌?
“到了,”就在夜凌墟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天残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拉开门,他对夜凌墟说,“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