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锥形灯光里,小虫子慢悠悠地飞,路灯洒在她的头发上,散着金黄色的光。她穿着白色的水手裙,安静地站在那儿,时不时左小腿轻轻搓搓右小腿,躲避着蚊子。
他从头到脚在冒汗,心跳得像要爆炸,放缓了脚步走过去。
她扭头看见了他,愣了愣,表情干干净净的,没有不耐,没有烦闷,也没有生气。
他把自己恨得要死,不敢靠近,走到离她2,3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
隔着柔软轻盈的路灯光,他又愧疚又慌张,想说什么,却生怕一开口她就得气哭,3个小时啊。
她一瞬不眨看着他,最后,轻轻软软道:“你哄哄我呀。”
一瞬间,他的心软得整个儿化掉;像是打翻了牛奶,温柔四溢。
之前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昵温存,所有相依相牵的温暖情感,在那一夜,有了质变;仿佛某种情绪直冲心房,捅破了少年心底那张模糊不清的糖衣纸。
那夜,她在夜色风露中等待,安静,温柔;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在那一天,那一刻,他蓦然发觉,他爱上了她。
……
很爱,很爱,
爱到无数次回想起那夜她立在路灯下的柔软身影,他的心便痛得千疮百孔。
为什么还是没能给那个像小猫一样毛茸茸,安宁又让人欢喜的女孩,他许诺过的,有风却顺遂的一生?
第34章 chapter34
上午下班之前,三队那边传来好消息,连环团体杀人案的那群小年轻被抓到了。
是打“死神联盟”游戏的4人组。
队长陈翰,22岁,其余3个20-21不等。几人家庭条件都不错,父母是同事,在华盛集团高层做管理。
虽然家里人很快请来律师,但涂鸦楼顶层的头发,理工大学活动教室里的脚印,以及获得搜查令后搜到的装备,匹配案发现场的纤维,意图撞甄暖的那辆车……
他们无法抵赖。
甄暖听了消息后立刻赶去办公大楼,跑进刑侦一队办公区,正巧就遇见低头翻看着资料往外走的言焓,她呼一声:
“队长!”
言焓被她吓了少许,人还没抬头,就先听她连珠炮的一串问题:
“审问得怎么样?能破案吗?可游泳馆的死者是女研究生杀的,会推脱掉吗?还有之前那么多自杀案,能给他们定罪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她,等她讲完了,评价一句:“思维不错,条理清晰。”
甄暖愣愣地眨眨眼睛,真想说队长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她嘀咕:“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那是你没听懂。”他绕过她往前走了。
甄暖转转眼珠,赶紧追过去:“难道我的疑虑全是对的,很难定罪吗?”
“喏。”言焓把手里的文件夹一股脑儿塞给她。她手忙脚乱地抱住,小秘书似的跟在他身旁。
“徐思淼找到了陈翰他们的电台suicide sound,四个主播每晚都在讲人生的空虚,传播负能量,周末则描述他们研究和幻想的自杀方法。
非主流,标新立异,所以听众很多,但普通人不会联想到犯罪。
真正有心的人会私信联系他们,然后一拍即合。”
甄暖恍然大悟:“真正想自杀的人到了最后不会和亲近的人讲,但仍想找寻认同感,心理暗示着自己从陌生人那里获取一些负能量,坚定自己选择的道路。这几个自杀的人平时都有收听私人电台的习惯,找到suicide sound之后就找到了共鸣,听到电台主播讨论他们幻想的自杀方案,自杀者便愿意敞开心扉了。”
言焓简短地“嗯”一声:“徐思淼黑了这个私人电台,调取了所有‘自杀者’和电台主播的聊天记录。包括删除的记录。”
“好厉害。”甄暖翻开文件夹。
徐思淼截取的记录里边有非常详尽的死亡方式探讨,具体到哪一天哪个时间,哪几个人去帮忙,自杀者要做好哪些准备,如何营造完美自杀,不给主播们带来麻烦等等。
更叫甄暖惊讶的是,不仅电台主播和自杀者有联系,当主播确定几人想自杀后,会提供联系方式让自杀者和自杀者之间交流。
自杀者A说:“我觉得人生没有目标也没有意义了,活着吃吃喝喝工作变老,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B回答:“我也是同样的感觉。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人生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
“对啊,即使死了,周围的人也不会在意,就跟风一样散了。”
……更多的对话,无一不是自杀者在与其他自杀者的交流探讨中体验到了更深的对生命荒芜的空虚,找到了更多自杀的勇气,更如同找到组织般有了使命感,然后朝圣一样等着自己“实现”死亡这个伟大“人生仪式”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