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放亮,胡记的伙计出来下门板,这一开门吓了一跳,外头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胡记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伙计转头就往回跑,知会了胡满贵,胡满贵往里院里瞧了一眼,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半晌方道:“不然,迟些开门……”话音未落青翎就从里头走了出来,截住胡满贵的话头:“开门。”
伙计应着去了,外头看热闹的见伙计来了又跑,还以为胡家怕了不敢开门,不想又回来了,刚开门那个赎当的男人顶着门就到了,后头还跟了不少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道:“胡掌柜今儿可是当票到期的日子,我要赎当。”说着把当票往桌上一拍。
胡掌柜面有难色:“不瞒您说,我们管库房的伙计这两日病了,先头除了管库房的伙计,就是我们家二少爷手里有钥匙,这会儿我们家二少爷正好不再,还请您宽坐片刻,小的这就叫人去找二少爷。”
那人哼了一声:“胡掌柜,当当这一行,最讲究的可就是诚信二字,正因听人说你们胡记当铺最讲诚信,我才敢把如此要紧的东西典当在胡记,不想,我这手头宽裕了要赎回自己的东西,却如此难,先头你推三阻四的,说是当期未至也就罢了,今儿可是正日子了,该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了吧,如今外头都说你们胡记前些日子失了盗,莫不是我的东西也被贼人偷了。”
胡掌柜忙道:“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混账东西,胡编乱造的,胡记当铺的库房最是严谨,又在后院之中,怎会给人贼人偷去,的确是我们二公子不再,加上管库的伙计回家养病去了,便是我也没有库房的钥匙。”
那意思是就得等二公子,那人冷哼了一声:“你少糊弄我,当我傻的不成,什么二少爷未到,我看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你胡记当铺弄丢了我的东西,这还了得。”呼喝着小厮:“赶紧去报官。”
胡掌柜忙叫伙计拦着,自己上前赔笑:“这位公子公子有话好说,您先请喝茶喝茶,这是我们东家舅爷从京里送来的,今年刚下来的南京雨花茶,这时候喝最得味。”说着把茶亲手递了过来:“公子且吃一盏,稍带片刻,我们家二少爷就来了。”
那人这次倒未驳胡掌柜的面子,接在手里,抿了一口:“倒真是好茶,听说你们东家舅爷病了好些年了,如今连衙门都不怎么去了。”
胡掌柜:“这个是东家的家事,小的不大清楚。”
那人冷笑了一声:“我瞧胡掌柜清楚的很,莫不是想抬出你们东家舅爷来吓唬本公子,还别不跟你说,你们东家舅爷在你们眼里是个了不得,在本公子眼里,也不过寻常罢了,前头我可都跟你说清楚了,这一盒子珍珠是给京里王爷的寿礼,若耽搁了,别说你们东家舅爷,就是你把陆家抬出来也没用。”
“呦,一大早的就这般热闹啊,看来我胡记的买卖还真红火啊。”
胡满贵松了口气:“二少爷您可来了,一大早的您跑哪儿去了,我可让伙计找您半天了。”
青翎手里的扇子摇了摇:“我是瞧着这冀州府的街景儿好,趁着早上凉快出去逛了逛。”
那人打量她一遭,虽听说过胡家这位二少爷帮管着胡记,却不曾见过,今儿一见倒颇有些意外,身上穿了件天青色的锦袍,头上儒生帽,手里一把白纸扇,唇红齿白,温文尔雅的一位少年郎,站在哪儿。
青翎这一亮相,外头瞧热闹的老百姓都开始窃窃私语:“这就是胡家二少爷啊,好体面的模样儿,一瞧就是个读书人,浑身都带着文气儿,对了,胡家不有一位中了童试头名的少爷吗,莫不就是这位?”
旁边一个嘴油的汉子切了一声:“这是你有眼无珠了,中童试的可不是这位,是胡家大少爷,听说这位二少爷最厌念书,成天就知道往外跑,胡老爷为了拘管,便带在身边儿让他跟着学着做买卖,你们这些老娘们就是眼皮子浅,一瞧见年轻漂亮的少年郎,腿都软了,回头让你们家里汉子知道,一顿鞭子给你们松松皮肉,就老实了。”
那些妇人翻了白眼:“就你这德行的,让我们瞧也不瞧呢,怕把早上吃的饭都呕出来。”众人哄一声笑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婆娘懂什么,这俗话说的好,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瞧着好看的顶个屁用,弱巴巴风吹吹就倒的比个娘们都不如,哪有我这样粗拉拉的汉子禁使唤,这男人长得好看没用,到了炕上才见真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