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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微微动容,“老人家的精神头差成这样了?”
“人老了,难免不耐细务。”仙师说,“再加上把我送去南京,等于是再削了她一次脸面,我看,有七八成可能,老娘娘会就此交出大权,顶多日后再重施故技,搓摩搓摩坤宁宫——这其实要比她自己管宫更有主动权,也更舒服。”
徐循只好告知仙师皇帝的决定,“大哥也没想着再刺伤老娘娘什么,他预着让我来管家,只怕也多少是为了解开老娘娘的心结。”
静慈仙师微微一惊,却也很快地露出释然的笑容,“陛下的权衡之术真是存乎一心、运用自如。这样看,此次打发我走,不是为了皇后,倒是为了栓儿了。”
徐循点头叹道,“只是他也实在没人用,只好又搬我出来了……唉,这些烂事,说来有什么用,我只问姐姐,你——总不至于甘心去南京吧?”
“阿黄这两年就要出嫁了,虽有你照拂,但若我在的话,老娘娘好歹也能看着我多看顾她些,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好处。”仙师婉转地回答了徐循的问题。
“那 便不好再拖了,”徐循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很不喜欢自己即将开口的话,但又不知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栓儿是大哥的心头肉,依我看,这一次他要发作,其实也 不是为了皇后娘娘,多数是惩一儆百,让别人都不敢打栓儿的主意。只要能交出真凶,我再为姐姐美言几句,您日后多住长安宫些时候,我看是不是去南京,意义其 实也不大……”
交出真凶,是个很宽泛的说法,尤其在栓儿不能被打扰的情况下,仙师交出谁那就看她自己的安排了,徐循也不能保证真 正交出来的就是该负责的人,其实在这件事上她也根本没法确定谁对谁错,因为和栓儿说那些话的人并没有一句是假的,甚至也没有一句指向皇后。她有种自己在为 皇帝为虎作伥的感觉,但不如此行事,仙师就要去南京幽禁,对仙师极不公平不说,对可能无辜也可能不无辜的阿黄又是一重打击……
她 不去想了,这件事越想就越让人沮丧,和壮儿事件还不一样,壮儿事件里,好歹一直在犯错的人是吴雨儿,她最后害的还是她和她自己的儿子,但栓儿的身世风波, 打从皇后动了那一念开始,纠缠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漩涡了,到目前为止,受到惩罚的固然有皇后自己,但也有无数本来很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为了这些根本和 她们无关的事付出沉重代价。
“交出真凶……”仙师喃喃地道,“我看,这个真凶的级别,还不能太低吧?”
徐 循默认:随便扯三个扫地的出来说是真凶,就算是真相也是不可能过关的,毕竟皇帝之前把这个阴谋想得如此高大上,完后你和他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是你自己多想 了……如此打脸皇帝,仙师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起码都得是仙师身边的近人,跟随她多年的宫女,才能成为那个‘为仙师不平,故为此离间之事’的主谋,外加她 的说清,仙师方有一线过关的可能。
“那……你看,此事背后究竟是谁在主使呢?”仙师倒没就想安排替死鬼,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徐循怔了一下,“这……你确定不是老娘娘?”
“老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仙师对太后的秉性还是很了解的,见了徐循的表情,她笑了笑,“我是说真的,不论这些年来陛下如何想老娘娘,如何想我,起码老娘娘做事还算是光明磊落。她要压坤宁宫,手段多得是,如此行事,岂不是给了陛下发难的借口?”
徐循其实不是因此而表情扭曲,她没搭理仙师的话头,而是轻声道,“是啊,我也觉得此事手段青涩,顾头不顾尾,不像是你或老娘娘的所为……”
静慈仙师微微一怔,她面上浮现少许迷惑,“小循,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有猜度的人了?”
徐 循也只可能说到这里了,见仙师没有领悟,她便若无其事地续道,“我想,你若要查,最好是派人联系一下王振,他是栓儿的大伴,外出时肯定陪同的,和罗嫔以及 那群乳母不同,又是干清宫出去的,多少还能托得上人情。这样也能说服大哥,说不准还真能查出主使者来……就算是要……咳咳,也得和王振那边沟通好了。”
“弄虚作假,我看是不能的,王振现在坤宁宫里当差呢。”仙师道,“不过你说联合王振一起追查,思路倒也不差,内侍总是要四处卖好,王振又是个厚道人,素来对我也极恭敬,想来若请得老娘娘出面,他也不至于偏帮坤宁宫一面,一定要把我给陷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