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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妃先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了看身周宫女,太子妃心中越发诧异,她挥了挥手,不需多说什么,身边人自然退了出去。
眼看四下无人了,太孙妃方道,“有件事,我也拿不得主意,说不得只能来讨您的示下了……”
她面上浮现了一丝殷红,咬了咬牙,方才续道,“实在是因事关大哥的身子……”
太子妃的三个亲生子里,太孙于情于理都是最受重视的一个,一听和他身体有关,太子妃坐不住了,连声追问,“究竟什么事,快说吧!”
太孙妃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太孙服药的事给交代了出来,“也有好几个月了,不吃药的时候,一晚上就是若干次,若是吃了药,加倍索要不说,脾性还爆裂起来……”
太子妃简直都听住了!太孙妃说完了,她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都要炸开了,稳了又稳,才没有倒入榻中。——若不是太孙妃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只怕也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多少年的辛苦、多少年的战战兢兢,难道是为了自己?亲兄弟在外征战立功,自己在内相夫教子,含辛茹苦地四处敷衍,说到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小冤家。眼下,皇爷病还没好,赵王又出事了,一家子闹得乱哄哄的时候,又出了这么一桩红丸丹药的事情,太子妃心里能好受吗?往常的宽厚与忍耐,这会儿似乎都化作怒火,她恨不能一把捉过太孙来抽上两个耳光!
咬着牙稳了半日,太子妃这才平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又恢复了那宽厚中带着精明的本色,追问太孙妃道,“这事,是你亲眼见证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太孙妃低垂下头,轻声说,“自我再来京里,也是聚少离多,二一个我也多病……”
虽是在给太孙找借口,但小夫妻两人感情有所疏离的事实,也是经由太孙妃的口中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太子妃跟前。
太子妃不禁又是一阵头痛,她捏了捏鼻梁,也顾不得去追问这事了,先要专心处理服药的案子。“不是你自己知道的,那是徐氏,还是何氏?”
“是小循。她早觉得有些奇怪了,却拿不准,后来请她身边的嬷嬷私下问了大哥的大伴王瑾,才晓得是皇爷给赐的补药,说是陆陆续续也吃了一段日子了。她估摸着时间对得上,方才能够肯定的。”太孙妃轻声说,“但这事还请母妃为她保密,小循说出这事来,自己也是担着风险的。”
担的什么风险,岂非一目了然?几个月前谁知道皇爷会病?眼看选秀在即,谁不是得一次算一次呢。太孙若是能一夜十次,只怕她们就更乐了!太子妃使劲拧了拧鼻梁,又问,“你肯定是皇爷给的药?”
“我也问了王瑾。”太孙妃面上也是布满了忧虑之色,“确实是皇爷赏赐的滋补药丸,据说是皇爷吃着自己都好的……”
皇爷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再是雄风不减当年,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了吧,他吃的药丸和太孙吃的药丸那能一样吗?更别说这些道士们炼出来的药,到底是仙丹还是毒药,还很难说呢!
太子妃气得手都有点抖了,却不愿在儿媳跟前发作,她又细问了几句,把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明白确实是皇爷赏下的药丸后,不禁是满心的气苦,却又无法说得出口,只好握着太孙妃的手,流泪道,“好媳妇,若不是太孙婕妤心底纯善,你又能见微知着,这事还不知该怎么了局了。老人家毕竟是——”
天威深重,连这一句埋怨,到了口边都不能说完,太孙妃眼中不知不觉也蓄满了泪,两人对望了一会,太子妃方哽咽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只管放心,娘心里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太孙妃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两婆媳依偎在一起哭了一会,太子妃便打发太孙妃回去,“好生歇着,别再挂心了,万事有我呢。”
送走了太孙妃,她略沉吟了一会,便打发孟姑姑,“去尚仪局,把太孙宫的册子取来给我看看。”
这本册子,并不是谁都能取阅的,但以太子妃积年的身份和权威,却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没有多久,她便已经翻阅起了这本《内起居注》,太子妃做事很有章法,她居然从迁都那年开始看起。
这几年间,太孙宫里侍寝的规矩还是很严密的,徐循和孙玉女单独服侍太孙的时候,两人就是轮换着上夜,等到太孙妃来了,三人均分,何仙仙再来了以后,太孙在太孙妃屋里歇得少了,但是从她屋里匀出来的次数,也不是说都给了何仙仙——何仙仙告病的时候也多些,再说还要带女儿呢。多数时候是徐循和孙玉女比较受宠。其中和徐循比,孙玉女侍寝的次数就又要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