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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虽然拐着弯儿,又刺了刺七娘子,但七娘子却并不在乎,她震惊地扫了五少夫人一眼,确认对方眼中果然有些不快,倒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礼教,从来都是约束不了人性的。
就是受着古代淑女教育长大的五娘子、六娘子,也都会有自己对亲事的憧憬。而就是最古板的大太太,也都会在高兴的时候许诺七娘子‘你的夫婿,你自己选’。
尽管最后没有实现,但也充分说明,即使是在大秦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如若情况许可,家人总是会在亲事上问过女儿家的意愿的。
只看五少夫人因为自己同情于翘而生气,就能知道她对于翘毕竟是怀抱了一份责任感,所以才会以为七娘子这一声叹息,是在隐晦地指责她不照看丈夫的同母妹妹。而她所为自己分辨的几句话,也说得上是有理有据。但最后一句,就实在是透露出了她的确是未曾把这件事告诉过于翘。
对一个在道义上,在责任上甚至在自我认知上,都处于她羽翼之下的庶妹,连一句告知都懒……五少夫人是从来也没有把于翘当作是一个有生命、有意志的存在,没有对她释放出一点关心,才会这样地疏忽她的心理状况?才会吃力不讨好,为她安排了不错的归宿,却还可能被于翘埋怨?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体会过待嫁女儿的心情,不知道每一个待嫁女儿,即使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也都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在婚事上有自己的知情权?
以五少夫人的精明,吃力不讨好,似乎不是她会做的事。
但她会无情到这个地步吗?她毕竟也才嫁人没有几年,难道连这点同理心都没有?
七娘子微微吸了一口气。
“五嫂误会啦。”她拍了拍五少夫人的手,亲切地冲她睐了睐眼,“我这叹一口气,是叹于翘不懂事,明知道你不会害她,还这么急赤白咧的……”
就算是再理智再内敛的人,也都挡不住一个马屁,更不要说五少夫人在被‘误解’之后,情绪似乎有所起伏了。
“唉,”她摆了摆手,要说什么又收住了口,半天,才淡淡地笑道,“总归孩子还小,喜欢感情用事。”
于翘对自己命运的一点关注,在五少夫人口中,就是轻描淡写的感情用事。
五少夫人又对七娘子亲切地笑了笑,似乎为两个人终于不再激烈地针对彼此,有了些欣慰。“六弟妹虽然年纪比我们小了几岁,但说起来话来,倒是老成得很。”
面具上的一丝裂缝,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弥补了过来,她又成了那个悦目而呆板的画中人。
七娘子却感到了一丝凉意。
在她身边,所有人都有几张面具,但她也总能窥探到面具下的一点真容。她们毕竟还是人,人性总有闪光。
而罕见的,她更喜欢五少夫人的面具,胜于喜欢她的真面目。
215放手
四月十二日是太夫人的正生日,府中众人自然都严阵以待,因昨日暖寿时已经由家下人进献长寿面等吉祥物事,众女眷一早匆匆进乐山居由许夫人带头给太夫人请了安,便又回自家院子里悉心打扮,虽还不至于穿戴命妇服饰,但也都是一律穿着正红袄裙,配金玉宝石全套头面,打扮得珠光宝气浑身华丽。
再进到久已经蒙尘的正院,此时正院上房门扉大开,明晃晃的青砖地面纤尘不染,两边上房里都预备了无数的点心,正院甬道出去上房内已经开了十多个大圆桌以供宾客围坐,几个妯娌在正房略坐了坐便出来迎客。
贵客由妯娌们亲自导引,一般的客人也有知客婆子们接待,又都川流不息地进了正房里间向太夫人问好祝寿,再被引进席中落座。从巳时起,一两个时辰内陆陆续续川流不息,从一等国公夫人到许家族内的商人妇,到了午时一刻全都到齐,饶是许家媳妇多,四个妯娌也都累得不轻,大家一起在里间坐一坐歇了脚,又都起身出了外间,打点笑脸,在自家人席上围坐,由许夫人开始,逐个向太夫人并同来吃寿酒几个辈分相当的老寿星祝寿。
这样的宴席,精致当然精致,但再怎么精致,也比不过自己小厨房精工细作的私房菜,不管谁家请客,无非都是从饭庄子里包了宴席。贵妇们不过略略沾唇,等到吃过了,又由知客婆子们前导,一应亲朋好友,除非有事先辞去的,不然全都请到小萃锦里看戏,小朋友们引到空院子里看杂耍。男宾们在外院自己有一处院子听戏,还有的愿意推牌九抹骨牌,也有专门的清客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