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孩子的学业却因为两场大病而中断了一个多月,如今才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四娘子也终于舍得走出七里香了。
说实话,大老爷的确对四姨娘所出的两个女儿不薄。
这段时间里,名贵难得的养颜药材就好像不要钱一样,见天地往七里香送……欧阳家的少爷也是两边忙活,一面给大太太扶脉,一面照顾着四娘子的脸。
就算下了这样的苦工,四娘子脸上还是多了些淡淡的疤痕……
虽然远看像是雀斑,但近看就能发觉出不对来。
四姨娘这阵子,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在大太太跟前也是蔫蔫的,眼底那股缭绕弥漫的水雾,不知不觉间也都干枯了下来。
大太太也很头痛。
“只盼着老爷别是非不分,四娘子都这个样子了,还妄想把她说到什么好人家里去。”她私底下和初娘子抱怨,“本来就只是偏房庶女,这下脸上还有了疤,就算是那一等人家的庶子,恐怕都看不上了吧!”
大户人家娶媳妇,娶的就是个脸面,再没有愿意娶脸上带了疤的女儿家进门的。
初娘子就笑,“这也是四房自己照顾不周,说起来,这成人发水痘,还要比孩童发水痘更痒,七娘子又还是个孩子,都能把您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怎么她们四房就出了这样的事?”
眼看着七娘子漂漂亮亮地服侍了大太太一场,在大太太跟前是就要得宠起来了,这种顺口的人情,当然是不做白不做。
大太太摸了摸光洁的脸蛋,就有些自豪,“你当人人都是你七妹?又谨慎又细心?”
初娘子撒娇,“您眼里就只有七妹!只看得着七妹的好!”
大太太呵呵笑,“我知道你也辛苦!里里外外要不是我们大姐,谁能支应得下来?”
可初娘子毕竟是出嫁的人了,大太太就算有心照应,也只能多给些私房钱罢了。
真要从根子上提拔初娘子,还得看大老爷……
或者就要等将来九哥入仕后,再提拔大姑爷了。
初娘子就又和大太太说了几句琐事,才漫不经心地提起了观音山的住持,“同寿大师那边也给了话,说是要咱们方便的话,随时都能上门来做法事。”
大太太眼神悠远,“你说,你父亲要你私底下找人来做法事……这安的是什么心?”
初娘子就顿了顿。
三姨娘的死,是几个女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七娘子小小年纪,却把这种事看得这样通透,不但明白了大老爷的用意,也猜出了大太太的反应,更做了这样不露痕迹的布置……
真是后生可畏!
“我想着,怕还是觉得三姨娘是要对杨家的子嗣不利。”她就笑着为大太太添了茶水,“四妹这才把脸上抓破了,就吩咐人做法事……”
大太太就松了一口气。
“也是,恐怕不想张扬,也就是不愿意再添乱了。”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初娘子却叹息起来,“不瞒您说,我倒是觉得有些怪呢!”
“哦?”大太太精神一振。
到底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初娘子贴心。
很多话,不好对七娘子说明的,倒是可以和初娘子商量。
“您看,这三姨娘作祟的话,能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咱们的。”初娘子推心置腹,“她死的时候有没有子嗣,又是不是被老爷打死的,咱们还不清楚吗……就算要作祟,也应该冲着……冲着娘和四房么!大不了,还有我和我的小囡囡!”
大太太就算有些不快,也都被初娘子的坦然冲散了。
深宅大院,多得是见不得人的事,整死个把姨娘,在这些当家主母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却是有些迷糊了起来。
初娘子很坦诚,“我看,九哥接连出事,背后的确是有东西在作怪,但却未必是三姨娘!”
大太太不禁动容。
就沉思了起来。
“三姨娘就算是道行深厚,这么多法事做下来,也该往生了吧?”初娘子一脸的忧心忡忡,“不说观音山的同寿大师,就连寒山寺的师傅,我们都是多次麻烦过了,每年私底下还有供奉……她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架不住这些大师多年来的祭祀与供奉……”
不要说别的,就是在杨家,三姨娘都不是死得最冤的人。
再说,三姨娘的死是谁造成的,她心底自然最清楚。
大太太难掩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