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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行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然得到了立皇帝“美称”的老太监刘瑾不无尴尬地笑了笑,“瞧您说的,娘娘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飘然出尘,怎么能说她小心眼呢,皇上?”
朱厚照乐得哈哈大笑,“她金尊玉贵,她飘然出尘?哈哈哈,你倒是为她说话!”他又喝干了杯中的美酒,眼神已现朦胧,但说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
出的话,倒还算是有些条理。“她若是真的出尘,就不至于惦记着把长得好看些的内侍,全都撤换了下去!”
刘瑾擦掉了脸颊边的冷汗,这是他所不曾想到的答案。身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太监,乾清宫上下人等的人事任免权,一向被刘瑾紧紧握在手里,没想到他的几个干孙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裁撤了下来,远远地打发到惜薪司做些杂事,这里头有些胆大的,便走了门路,到他府上哭诉,刘瑾这次进宫,便是想问个所以然的。而这个答案,又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倒叫老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说皇后善妒?开玩笑,皇后为什么忽然善妒起来了,那还不是因为他刘瑾,错献了殷勤,将那男小倌给赎了身安顿在自己府里?皇后当时阴着脸大发雷霆的景象,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个主儿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有利益大家均沾,不吃独食,正要惹到她的底线,王岳就是最好的例子,头天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第二天就落得个发配还乡的下场,刘瑾虽然自忖也不是没有与她一拼的力量,但和气才能生财嘛,又何必无故得罪这位大神呢?
心中这样想着,他也就吞下了要出口的劝诫,朱厚照醉眼乜斜,望了他一眼,吃吃笑了起来,亲自执壶道,“来嘛,大伴,一道喝,一道喝。”他久已不叫刘瑾大伴,今日却是一口一个,倒叫刘瑾心里美滋滋的:不管你皇后多受宠,多威风,我也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大伴,只要这份情分还在,那你就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他喝下了杯中酒,欠身为朱厚照加满了杯中物,左右打量了一眼这崭新的屋子,有些心疼地瞟了眼屋角的两个成化五彩花瓶,这豹房翻修,用的大部分银子虽然都是从各地官员那勒索来的,但也有少部分动到了刘公公的家当。
“这新离宫,皇上觉得如何?到三月开春,田也就开垦出来了,用的都是多年的沃土,肥得很,不管要种什么,收成保准都是不错的。”他略带一丝讨好地问,朱厚照哈哈大笑,“好!怎么不好?也难为大伴了,这才两个月,就都完事儿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哈哈哈。”
刘瑾跟着笑了一会,虽然觉得朱厚照的话很不是滋味,但这位主就是这样,聪明得让人无话可说,别看他现在极受信重,什么事儿都要过了他的手,才能叫朱厚照知道,就连内阁首相李东阳,见到自己都要客客气气叫声厂公,但在朱厚照这里,那是从来没落着过一句完完整整的好,小爷心里清楚着呢,你背着他收的钱多了?豹房一修,就看准了要你破财。想把几个政敌往死里整?这里才把人关进诏狱,那边就传话出来了,“某某某这样的好人你也敢抓?放了。”嘿,谢迁刘健不是好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
人?怎么他们辞职,就批得那么快?别看刘瑾服侍朱厚照也有十多年了,从他还是个只会吃奶睡觉的婴儿开始就在一边看顾着,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朱厚照的性子,摸透了他手上的底牌。每次见过朱厚照下来,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上的一头狗,被小皇帝驱赶着与内阁互咬,让他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看戏打牌罢了。
朱厚照不知道刘瑾的心思,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两个人干坐着喝了半天的酒,他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心中惦念着坤宁宫里的牌戏,他不等身边的宫女帮忙,自己挑掉了油灯芯上结着的灯花,就着亮起的火光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身边最得用的老太监,在灯下看来,刘瑾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满脸都透着老态。小皇帝心里一酸,就脱口而出,“大伴这几年为国为民,把心都操碎了,居然老了这么多?”
刘瑾又是喜悦,又是害怕,喜的是主子知道自己的不易,怕的是下一句就是“以后就别这么辛苦了,手上的事情,分给别人做吧。”还好朱厚照只是这样感慨了一句,便又把话题转向了吃喝玩乐,偶然想起,也问问朝中的人事任免,邸报上的新闻人物,刘瑾撑着醉眼,打点着精神回了几句,耳中就听得朱厚照那轻飘飘的声音道,“对了,你内行厂已经上了正轨,手里,就别再抓着锦衣卫了,一手掌两家,大臣要弹你,我也不好为你说话,这锦衣卫,你看谁来管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