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王下又命史官,将枭的名字从书本里消去,找了其他字替代,不到十年,历史上都不存在枭这个人了。
枭不在人的记忆里,不在书卷里,不在故事里,不在传奇里,甚至……就像没在这世界上走过一般,消失了。
在这场严酷的政治斗争中,枭不是唯一消失的武将,跟他一起消失的几乎就是当初一起歃血盟誓的十之七八,这些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在尘埃里。
大哥……我来问你……比起枭,顾家算什么?比起枭的割肉奉主,顾家算什么?比起枭的耿直烈性,以亲儿救主,顾家又算什么?这跟先帝一起起兵的三十六将里,谁家没有从龙救驾之功?顾家只在中流,随意一场大风,顾氏大祸不远矣!如今大哥还敢在家里由着这群猪,这群不长脑袋的笨蛋大唱功绩,顾氏灭族,不远矣……”
顾岩站起,在屋内转圈,他想起很多事,他喜欢马,陛下当着满朝,将爱马赐予他,他想要什么,只要提了,陛下总是指着他笑骂,你这老货,总是掂着朕的好东西。他在朝堂用大巴掌呼东阁大学士,皆因为大学士说他们不堪礼教,粗鲁无比,陛下当着那群文人也是好言好语的哄他,到了最后,还赐了他一桌子大席面,两瓮御造美酒。
这是给他攒着呢,存着呢,等到时候……这是要开刀了啊!
空气中凉凉的顾昭又来了一句:“你看看咱家第二代,最有出息的算是茂德吧,一个五品坐了多少年了,陛下啊,就是在堵咱家的后路呢……”
顾茂德站了起来,浑身打摆子一般的起伏,他慢慢的走到顾昭面前扑通跪下,抱住他的双腿道:“叔叔,你要救救咱家!”
顾岩无奈,摆手烦躁的说:“你这孩子,怕什么?你叔叔救咱家,咱家可是好救的,这些事儿你以为你老子我不知道?知道,早年我就想了,可是……想归想,我下去了,顾老二呢?顾老三呢?顾老五呢?顾老六呢?都是一大家子人,谁那么大方就给陛下让位置?都是刀口舔血,自己赚的身家……”
第二十五回
富贵,总是令人迷茫,顾家有聪明人吗?有的,在顾昭看来,顾家主枝那边就一直很聪明,他们历经两朝,不骄不躁的在权利中游里畅游的十分欢快,跟谁也有点关系,但是都不太近,结亲的人家也具是清贵,不前不后的中间流玩的十分合手。
你富贵便富贵,你荣华是你的荣华,我自有我的处身立世的道理。
顾茂德不理自己父亲的凉话,只是满眼含泪,抱着自己小叔叔喊救命,他是个老实人,这般做派就要了顾昭的亲命了。
顾昭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叹息:“大侄子你先起来,你太高看你叔叔了,我是谁,不过一个伶仃孤儿,八岁就被赶到老宅子里独自挣扎的苦命人,要不是老哥哥,谁知道顾家老七?不过是一个农民而已。
若不是老哥这般疼惜怜悯,其实有些话,我也不愿意说,你先起来,我们慢慢做计较。”
扶了顾茂德起来,顾昭亲自倒水,给他老哥服了顺气丸,还有药剂,这期间,顾岩一直不说话,只是闭嘴想事情,后来卢氏打发人请顾岩去休息,顾岩说了一个字,滚!
顾昭忙出去对站在院里,吓得眼泪都飚出来,跪在地上哭泣的红药说:“快去跟嫂子说,哥哥喝多了,发了酒疯,今晚啊,就住这里,就不回去闹嫂子了,我们兄弟一起说说老话,去吧,奶哥,给红药拿一贯钱买花戴。”
他的声音遮掩的格外好,笑嘻嘻的露着新年的味道。
红药这才爬起来,收了钱,抹了泪,谢了七爷回去不提。
老顾家三个男人,坐在厢房,都没说话,各有各的心思,他们一直坐到天亮,顾岩叹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顾家从上至下,都是这般想的,难道把他们再塞回娘胎里,从新教一次?迟矣。”
顾茂德咽下口水:“三门,八亲,我们管了自己,其他人家怎么办?一家子上千丁口儿,能堵住几张?盘根错节,到处都是耳朵,眼睛,嘴巴,我们辞官,其他顾姓老亲照样这般行事,陛下到时候一张圣旨,诛的依旧是九族啊爹爹,哎,想走脱,难矣!”
顾岩打鼻子哼哼出一声冷笑:“走,某才不走,早年陛下许了我,若不打仗了。我下面带的兄弟,每一位给百贯安家银子,后来新帝登基前找过我,说若我支持他,他许给五十贯,如今倒好,陛下一文不想出,我那些老哥们弟兄,穷兮兮的卖了一辈子命,这事儿说不过去!什么养不起?他大舅子的军怎么就养得起了?走?就不能走!皇帝那也得讲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