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许多人见顾昭不爱出门只爱在内院乱混,因此便也有了些心思。顾山家里人多,自不缺那目空宇宙,自负非凡的人才,也想托了关系走了亲戚来撞个前程。因混不进内院,便托了人常来徘徊想先整个脸熟。如此,顾昭的日子便也不寂寞,常有人送来一些文章画卷来显示才干。
旁人不知,顾昭身边的人却是暗笑的,他家七老爷从来都是驴粪蛋表面光,随你的文章写得多么精气团结,笔意浑融,顾老七他看不太懂。
话是这么说,这些玩意看不懂归看不懂,顾七爷却都欣然收下来了。按照他的想法,谁知道这里面以后能不能出一位死后增值的呢?那蚊子再小那也是肉不是。
顾昭态度好,便慢慢惯出一些脾气。这日,一大早的裴氏打发了长子茂道来接顾昭,说那边有热闹看。顾昭高兴,便带着茂丙一起去到那厢,这才一进院子便听到一阵压抑不住的娇笑,闻其声,具是中年街道大妈的声势。
顾茂丙一听这笑声便停了脚,屁股后面冒着烟的溜了,这群老娘们聚在一起,不是说人闲话,便是与人做媒,进去便是入了坑,想爬起来,呸,想都别想。他有一个得瑟妈就吃够苦头了,这里可是有一群呢。
顾昭看看顾茂道,这家伙也是一脸讪笑,只微微作揖道:“小叔叔,都是家里的老亲,也不是旁人,闲话您就听着,别的一概不应就是。”
顾昭想了下,也没像太多的就点点头,微微笑了下便径直进了门首。
他二哥这园子,名曰绿园,种了许多稀罕的古木,此刻虽天气不作美,节气不到,可是,园中依旧有好景色,随着园门进到里处,上了曲曲弯弯间,一路走来,便是满园春色盖不住甜香美景。那外面瞧不到里面,可是,长亭弯曲两边挂着竹帘缝隙却一览无遗,由竹帘向外看去,总有各色的小女娘,打扮的或娇憨,或娴静,或舒雅,或柔美,一个个的坐在那里有提笔的,有刺绣的,也有三五聚在一起赋诗之余说些闺中韵事的。正是开花吐露的好年纪,一个个的傅粉施朱,尽现娇媚艳丽之态。
看到这里,再不明白那就是二傻子了,顾昭摸摸下巴,二嫂子这是将自己当成福利准备发出去了吗?
转眼,耳边又是一阵大妈笑,顾昭来至最中间的小高台,掀了帘子笑着说着便进去了。
“嫂子,您今日行的是什么风头,迎面撒着着这么大的香风,这是引得那路的凤凰?”
那边裴氏笑道:“可不就是为了引你这只平日四处乱蹦,拢不住的雪衣雀子!刮得好大的香风”这话说完,屋里一阵大笑。
顾昭笑笑,微微咳嗽一下,这一声,热闹的屋内便齐齐的住了嘴,都往这边端详。只一看,这屋里的几个妇人都暗道,果然却是传说中的那般,风神秀雅,金玉一般的人物。
裴氏从软榻上坐起来,笑嘻嘻一见面就往顾昭手里塞了个手炉,接着携着他另外一只手来至软榻,亲手拿了个垫子叫他坐下,坐好后,又忙叫人取了毯子盖在他腿上。又叫人沏了新茶到刻了雅致篆字儿的玉斗里亲手端了来看着他喝了一口。顾昭饮罢,裴氏又端了果子来挑了合适好入口的递到他手里,看样子还是当他小孩子哄呢。
顾昭接了果子,也不吃,就放在手里看花样。
裴氏爱惜了一通,细声贴心的问道;“才将进门听你咳嗽,依旧有些痰不利落,可是内火没清。”
顾昭不好意思聊自己吐沫的问题,便摇摇手道:“可饶了我,只是一般的不服水土,歇几日必好的,那清火的药里不是黄连,便是黄芩,苦的狠,只多喝几杯白水就好。”
说罢,顾昭坦荡荡的懒散的靠了下,却也不应付那一个。他身上有品级,见到他哥都除了家礼应一下,平时都不跟那个低头。再者,这坤义关上下能让他点点头的人也真真就屈指可数。虽说这屋里的女眷都有个诰命,却在他面前也算不得什么。顾七爷他除了官身,人家还辈分大呢。
屋中女眷一起福了礼,顾昭虚扶了一下,抬脸看自己二嫂子。
裴氏笑笑,指派着人去了玉斗,换了画着飞鹤的杯儿沏了白水,看顾昭放下点心,端了茶盏清了口,这才一罗圈的介绍下来。
一时间,屋内只有裴氏介绍的声音,伴着茶盏搁在盘子里的脆响。场面尴尬,裴氏心里颇为别扭。
介绍完,裴氏又笑着岔话儿:“可不叫你们白走这一遭吧?都可见了世面吧!凭你们平时跟我吹那家小子怎么的有才,那家小子如何的俊美,看傻了吧!这才是我顾家的小君(家中小郎君),你们可见过这般的人品气派?”屋内的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有机灵的此刻也是讪讪着夸赞,自是满口好话。裴氏假装得意了片刻,便摆手道:“都坐吧,那么多礼作甚?俱都不是外人,都是翻不出五指的连骨头亲,你们呀,只当见到家中长辈,今日也开开眼,咱……家小七爷可不比寻常。瞧瞧,从上京到咱这乡下,可有人物能比的,随你们说出一位来。今日出去了,但凡夸赞才子的,就啐过去,他们那是没见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