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与女儿柔儿紧紧相依,抱在一起,神色少魂失魄,看上去竟也似魇着了一般。
“娘!”允克小声叫了一声娘。
文氏抬头,一伸手抓住儿子的手,微微冲他摇摇头。
顾昭看的莫名其妙,见卢氏并不提高氏如何了,便知这里情况有变,于是也不多问只是安慰了众人几句,便着人抬着自己去后面,软兜抬起,卢氏迅速抓住顾昭的手压低声音道:“老七,高氏不能死,为了朝廷的脸面,为了顾家的脸面,为了她高家她也得……活着!”
顾昭无奈的摇头,摆摆手,西仔便命两个仆奴抬起软兜网后面家庙去了。
今日天气格外的寒冷,怕是真要落雪,顾昭这一路脑袋里浆糊一般的来到后面,一进族庙边远远的听到顾茂甲的哀哭声:“……如今,侄儿羞愤难当,也是不准备活了!今早侄儿已经准备就此斩断尘缘,只如今可怜我儿女年纪幼小,无人主张,伯伯,侄儿求您,看在阿父的面子上,好歹照顾一下你侄孙……”
那里面又传来一声甩耳光的声音,顾岩大骂道:“老顾家的男人怎么死都没关系,就没有憋屈死的,你看你的孬样子!”
顾昭对站在门口陶若摆摆手,陶若掀开门帘对里头喊了一句:“七老爷来了。”
顾昭被抬入里头,一进里厢他便看到,顾茂德跪在地上,左右脸高肿。又一看他大哥面色铁青的坐在那里,茂德的外爷高老爷也在坐在那头,神色灰败,嘴巴里喃喃自语,只是可怜兮兮的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老东西最坏,就只会装可怜,扮无辜!
“阿兄。”顾昭打了招呼,扶着细仔的手,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坐在了顾岩下手的位置。
“这事闹的……怎么把你也惊动了?”顾岩怪了弟弟一句,说罢便再也不吭气了。
高老爷与顾昭早就有仇,因此见到他便也不想做亲戚那些礼节,竟只做看不到的样子。
顾昭坐下,顾岩烦躁的心绪便稳妥了,他想说什么,顾昭拍拍他的手笑道:“大哥不必说了,此事前因后果我已清楚,只可恨这个孽畜,世上千万条路,他偏偏要走绝道,他也不想这般大祸才闯出来,茂丙,瑾瑜,家中儿女还做不做人了?”
顾茂甲捂着脸哀哭:“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七叔,如今我已经写好奏本让爵给允克,从今往后我便在家中侍奉老母亲终年,再不管旁事……只求小叔叔看在阿父的面子上,无论如何也救下孩子们的名声,从前如何小叔叔心里有数,那些是非实跟允克他们无半点关系。”
顾昭深感意外,顾茂甲竟然舍得让爵给允克?
顾茂甲舍得让爵,高老爷却是不愿意的,如今高家跟四府联系紧密,随表面上不屑一顾,但是根骨上讲却也是涨了顾氏姻亲的势头。
虽说这次真的把顾茂甲招惹急眼了,可是好歹这个侄儿还算跟那边亲厚,他身边的两个妾也是高家人。若是侯爷换人做,怕是高府与侯府今后便再也不走这门亲戚了。那允克,平日冷言冷语,最是个刻薄的,怕是不好糊弄。
高老爷鼓鼓勇气,使劲儿在老脸上揪出一丝长辈的慈悲表情,终于还是继续劝道:“茂甲,你娘是个糊涂的,如今她疯魔了,做事自然糊涂。你们亲亲的母子两人,如何就闹成这般样子?你且不要再哭了,安心,这一次我接她回去,一定再不许她来烦你。
至于让爵什么,此事关系重大,你年纪才多大,那朝上八十还有舍不得下去的,如何就显出你来了?你素日孝顺的很,那些闲话不必搭理就是!让爵一事关系重大,你……你可要……需再三考虑一下,你也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如今一时发热迷了心窍,今后后悔可就没了退路了。”
顾昭轻轻的笑出声,并不理高老爷心里如何作想,他只是问顾茂甲道:“你考虑清楚了?”
顾茂甲确定的点点头:“侄儿想清楚了,让爵!如今母亲已经被我接回府中奉养,她一阵儿清醒,一阵儿明白的,搁在外头侄儿也不放心。昨夜,侄儿去的时候,母亲那样子真真吓坏了侄儿,她一会子说是我爹爹,一会子又说父亲骑着马要带她走呢!家里如今也准备好了,大高氏小高氏也闲着,与母亲也不是外人,她们是亲亲的姑侄关系,以后就叫她们贴身侍奉,如此侄儿也放心的。”
高老爷猛的站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走到顾茂甲面前,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你真是不分里外人,不知道谁为你好,我告诉你,你有这张皮大家还看重你些,若没有,以后谁认识你?我早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