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卢氏早早的就起了,这些年担惊受怕的,她觉一贯少。起来后,她坐在报春堂的堂屋窗下看几个小丫头逗她的那几只爱鸟,这几只鸟养的精,每天要吃半个鲜果泥儿,两个鸡蛋黄,如今可是初冬,蛋黄好找,这鲜果子却难寻了。
卢氏,出身世家都梁卢氏,性格贤淑平和,是个顶不错的贤良妇人。如今她的日子是苦尽甘来,老爷也回来了,孙子都抱了好几个了,她每天也就是养养鸟儿,逗逗孙男孙女,为最小的老儿子操心。顾公爷那头,她不怎么管,也就是老两口初一十五睡一起,一个月也就两天,打成婚那天起,丈夫南征北战的东南西北到处跑的,他们早就习惯各住各的,各管各的,平时,老公爷不怎么打搅卢氏,他一般都歇在娇红那边或芸娘那边。
老太太卢氏正拿着小勺子在果子上抿果泥儿,顾公爷背着手,披着外袍从院外急步走了进来,一脸的黑气,老太太吓了一跳!手里的果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忙问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公爷忙撑了一些笑样子出来,急忙摆手:“你休要惊慌!无事,莫怕。”他一呼噜胳膊又对着下面侍奉的一众丫头,小厮又没好气的说到:“都出去!”
卢氏点点头,扶着大丫头红枣的手坐回屋里,又吃了半粒养心丸,摆摆手,叫红枣也出去后,这才将乱蹦的心才收回来。
卢氏拿着帕子抿了下嘴角,慢条斯理的问顾公爷:“老爷大清早的到我这里,可是……是娇红有事?”
“你莫乱想,她能有什么事,我是说……老七那边,这些年没什么事儿吧?”顾公爷挺心虚的打听,心里有些羞臊,他自己忘了,也没嘱咐卢氏去关照。
“老七?什么老七……呀!”卢氏先是迷茫,接着一惊,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她也想起来了,她也忘了。这不怪她,八年了,守孝,担心,守国孝,又管家,还要提心吊胆,小七爷那边的事儿她就没往心上放。
顾公爷的脸阴的吓人,他这人发脾气一般是不骂人,可卢氏就是怕呀,成婚开始她就畏惧自己这位杀人如麻的夫婿。再说了,就是丈夫从没托她管过老七的事儿,她也该着问问的,坐堂媳妇,家里家外不安排全面,这是真的失职了,老爷子托孤那会子,她也在身边的。
“要不,叫茂德媳妇过来问问,当初她掌家的时候,约莫……那会子是交代过的……嗯,兵荒马乱,一日到头心不归落到实处,约莫……说过的……”卢氏想找个帮手挡挡,好歹媳妇们来来,老爷的气儿也能顺点,最好把孙孙门都抱来对付,对付。
老爷子没说话,也没逮住谁怨谁,这事儿怨他自己,哎,都气的老父亲打地下钻出来托梦了,八岁的孩子,八年不闻不问,这有六个哥哥呢,那边都不知道过成什么摸样了,兵荒马乱的,顾岩越想越后怕。
坐了半响,卢氏先开了口:“老爷别想多了,老七的奶爹毕成,当初是跟着老爷子的旧人,那是个稳妥人,最最忠心不过……那人你是熟知的,几辈子的老人了,靠得住!若要是小七爷有事,那边早就来报信了,这些年,就一直没人来,想必……也是安稳的,如今小七爷,可能有十六了吧?”
顾公爷沉默半晌,点点头,背着手出去了。这事赖不着妻子,这都怪他。做武职的就这点好,该怎么就怎么,该自己承担的,那就是自己的错儿。
打堂屋出来,顾公爷立刻安排了亲随陶若,带了七八车礼物,挑了一车好东西,派了家将,卢氏还安排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小丫头花蕊,花丽一起跟车去了,还吩咐务必要好好哄着七爷,把小七老爷给妥妥接来。
车队走时已经是晌午,卢氏坐在屋子里想事情,正想着,大儿媳妇苏氏带着小孙女顾铭慧进了屋,手里还提着半篮子果子。
苏氏进屋未语先笑:“母亲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这不,我娘家庄子上寻了好多面果子,我想着母亲这边该是要断顿了的。”其实她是听下面丫鬟说,老爷子仿佛跟老太太拌嘴了,就寻了理由过来,家里的老太爷,老太太是个慈祥的,也不像旁人家那般讲究多,成天价招呼一大帮的后辈儿孙齐齐的站在院子里请安,这边就初一十五来院子里请安,人多了卢氏觉得闹,然后一起用个早饭罢了。
“并没有什么,他年纪大了,犯了孩子气。”卢氏依旧一脸平静,不该说的,她不会跟媳妇儿露,老太爷托梦骂顾老爷不孝,这话能说吗?
所以卢氏没打算告诉苏氏,只是安排她打扫好宿云院,拣上等的名贵摆设送几套过去,家具要新作,硬木一概选上等的红木,花梨木,软木家具全部用楠木,式样要选上京最时兴的样子办。铺盖要置办八铺八盖,一概零碎皆由老爷子的大帐里出,都要最好的。另挑几户老实可靠,眼里有活的家生子在那边等着侍奉,将自己身边跟了三十多年的管事范秋华家的潘婆子派过去暂时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