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茶对七爷虽平常,可是以前晚生读书的时候,夜夜都要煮上几块,岁岁年年,不知道它陪伴了多少读书人度过这复复年年,哎呀,坏了,那臭小子进去的时候蜡烛不知道带的够不够!”
顾昭噗哧一乐,只好将楼歪回来:“先生说笑了,茶方香方,皆是国粹,怎能说它是粗茶呢。”现代人,白水一壶,冲一切可以入口的沫子,那里来的这般高雅,这般讲究,每日里忙来忙去,只是为了简单的一片瓦,一餐饭,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却没坐在那里为自己好好做几块茶饼子,别说做,听都没听过。
要说会活,还是古人的生活方式才要精致的多呢。
“七爷的想法总是不同,晚生不与你争辩,倒是这礼闱,不知道这批考生能出多少能人志士,为我大梁仁政治世,各输其力,施展所长。”
顾昭轻笑,谁展什么能耐,谁做皇帝,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倒是家中这位愚耕先生,真是常常忧国忧民对月哀叹,可惜自己对月至多会捣捣药,要么对月撒尿好不凉快也,说起来,不止他,这个时代,贩夫走卒,士人武人,对国家都有这样的热情,这种忧患意识,现代人不及也。
“七爷笑甚?”愚耕总觉得,七爷周围的人不同,到底那里不同,也是在说不上的。
“不笑什么,你也别操心了,管理国家是皇帝的事情,你又不拿俸禄,操那么多心,你操心大侄子一个就得了。”顾昭随意的摆手。
“七爷,您这么说晚生不敢认同,以前七爷说的那句知不知,自晚生听了,常常夜不能寐,反复的自问,七爷能问出知不知,不正是心忧天下的……”
正准备慷慨激昂的愚耕先生忽然闭嘴,抬脸看到酒楼那边的茶座坐着一个人,那人也在看他。愚耕心里的弦子啪的一声,便断了,流了一身冷汗后却释然,也是,这是天授帝登基的头一次礼闱,陛下来看看也是对的。
只是,他一直盯着七爷看什么?哎呀,真真不该跟七爷来这里,一会七爷见了陛下,就七爷那股子什么都不在意,随便胡说八道的性子,可千万别闯出什么祸事才好!
第三十九回
“愚耕?愚耕……怎么了?”顾昭见愚耕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眼睛看去,酒楼对面的茶楼上,有个中年人,正在看着这边,说来也奇怪,这中年人,竟给他一股子他熟悉的感觉,虽这人样貌棱角方正,可是那鼻子,那下巴似乎是那里见到过。
很快,顾昭否定了这种相熟的感觉。
那人就坐在街对面,这条古代的街道并不宽阔,顾昭能清晰的看到对面那人所有的表情细节,那人……表情古怪,他斜着眼睛看人的怪样子,令人十分不舒服。
这是一个误会,那人是个独眼,看谁都是斜眼看。
“看到一位熟人,七爷稍后,晚生去打个招呼。”愚耕先生站起来,下意识的理了一下衣冠。他快步出去,到对面微弯着腰与那人交谈了几句,态度竟然比见到他大兄还恭敬,这就有些奇怪了。
没过多一会,愚耕引得那先生竟过来了。
顾昭也只好站起来,没办法,愚耕是他的半师。
“七爷,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临清先生,曾教授过我棋艺。”愚耕先生忙做引见。
顾昭细打量这位临清先生,这人三十左右,脸上有些潮红,略有病容,虽如此,可他面目清俊,浑身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舒展大气今儿,而且他身上每个细节都被打理的很好,衣角,袖口,鬓角,手指甲,皮肤,都被常常细腻的照顾过,看上去随意,可是细腻处能看出此人出身贵阀,家事贵重。
临清先生先生笑笑,微微点头,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儒服,头发未梳高,只在发根处懒懒的扎了一根黑丝,看样子也是一位隐士,或者是有隐世想法的博学之士,他也踏着一双木履,不过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与气势。
既这位先生是愚耕的半师,那么顾昭还是要行礼的,于是顾昭做了个揖问好:“……幸会。”
顾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倒是没有与这位先生深交的欲望,怎么说呢,这先生有一股子他并不喜欢的味道。
由高处俯视人,斜眼看人,不在意的评价人,打量人,或者,这人常做的事情就是常给人作评价,还做那种别人最不喜欢的刻薄评价之人。
看顾昭很随便的施礼,完全不按照规矩走,这位先生也不是个计较的,倒是笑眯眯的上下斜眼看他,看完笑着说:“原来,混吃等死,竟然长的是这般样子,你那倩女幽魂,某也听过,家中夫人每天都要请人来讲,不然必然茶饭不思。竟是这样?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