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了看博文博武:
“你这两个小子如今大了,你又得了差事,云昊也要闭门苦读,哪里有时间教管他们,没得荒废的学业。如今倒有个便宜的岔口,平安王世子如今也十四了,当今圣上体恤,遣了身边的大儒,并弓马骑射的师傅,前来教授世子。因平安王怕世子独自读书,孤寂无伴,故要选几个平安城里的官宦子弟陪读,我这两个孙子,过些时日,就要进平安王府上学了,你若愿意,我和平安王说句话,让你这两个小子也一并去了吧”
张云卿暗暗掂量,虽是个好机会,可自己的官职卑小,恐两个孩子,被欺负了去,遂有些踌躇。张老太爷看他的样子,就大约猜到他的顾虑了,遂笑道:
“孩子们要放开手去,让他们自己进学才好,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他们,且,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若不是圣上体恤世子,恐那大儒也不会屈尊来此的”
张云卿道:
“您说的大儒,可是前任帝师洪老先生”
张老太爷笑着点头:
“真是他,他的孤僻和他的学问一样有名声呢”
张云卿一听说是洪先生,知道这是两个儿子的造化了,急忙千恩万谢的应了,张老太爷看了蕙畹一眼道:
“可惜蕙畹是个丫头,不然也跟着哥哥们去了,将来必成大器”
张老太爷打量了蕙畹一阵,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笑道:
“若你果真舍得,我倒是有个法子,让这丫头也能拜在洪先生门下,读几年书”
张云卿一愣:
“什么法子?”
张老太爷捋捋自己的胡须:
“这丫头如今还不到六岁,虽说粉妆玉琢的,但哪里分得出是个丫头小子,打扮成了小子的样子,和她两个哥哥一起去,也使得,待过几年大了些,再寻个托词辞了,也就是了”
张云卿顿时心思活动起来,看了蕙畹一眼道:
“你可愿意和哥哥们一起读书”
蕙畹正暗暗激动呢,恨不得立时冲过去,抱了张老太爷亲上几口,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这样一来,自己不是也可以和哥哥们去骑马逛街了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见爹爹来问,忙不迭的点头,刘氏待要上前拦阻,可是转念一想,自家毕竟小门小户,让这丫头去那深宅大院里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左右回来后,自己督促她把女红学好就是了。想这丫头聪明,也不是什么为难事。
再说,不过就这几年功夫罢了,到了大些,再圈在家里,也是一样的。且这样一来,刘氏也腾出了空来,琢磨琢磨家里的生计。
刘氏是个有心的,虽不太明白官场的底细,但也大约知道些,凭着丈夫那几两微薄的俸禄,恐是要亏空了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弄些营生,来生银子才是。前些日子,三哥倒是和她说了,想在平安城里,弄个铺子做麻油卖。
刘氏这几年手里积了些银子,想着所幸开大些,投了三哥的股,以后分成,也算个不错的进项。
剩下的,再买些田地佃出去,这两下一凑,也就差不多了。明年小叔进京会试,若中了,就更不用愁了。
话说刘氏安置好了新家,每日里在这里掂量着如何开源。蕙畹却得了由头,把那女孩子花花绿绿的衣服,一总的收了起来,穿了重新做的男孩裤袄,梳了总角发髻,心情雀跃的等着和哥哥们一起去上学。
☆、三弟博惠
搬家后的转天,张老太爷就打发了吴进,来接蕙畹和博文博武去张府做客,刘氏叮嘱了三个孩子几句,就让他们去了。
张府距蕙畹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有个好听的名儿,叫及第街,据说,张家的先祖曾连出过几个状元,这条街也因此得名。
当然这都是吴进和他们说的,张府的这个管家,蕙畹和两个哥哥都是很熟的,他和爹爹交好,得了空闲,总是去张家村找爹爹喝酒谈心,久了,就和几孩子也熟了,所以,相处起来自在随意些。
张府坐落在街当,两侧是高高的青砖围墙,看不见里面的景色,但正值初春时节,墙里不断飞出的柳絮和蔓出墙来的鸟萝,还是给这座深宅大院,凭添了几许喧闹的春意。
到了大门处,马车停下来,博文博武率先跳下车,博文伸手把蕙畹抱下来,蕙畹站定,抬头看去,好大一座气派的府邸。
大门上悬挂着四盏大红灯笼,中间两扇大门,东西两个便门,不远处,还有一个侧门,大约是下人采买进出的通路。门口有青衣小厮站立,见到吴进俱都躬身行礼。
吴进引着他们,从东偏门进入张府,过了角门,从东侧的抄手游廊走了进去。蕙畹四下打量了一圈,隔着廊柱和镂空的窗子,只觉层层叠叠的院落和屋脊,仿佛看不到尽头。中间穿插着树木花草,虽繁荣,却非常规整,可见修剪的极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