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悔不该被那婆子扯去高家,那婆子惯来是个惜命的,怎会舍得死在他马下,不过撒泼使计为着勾了他去罢了,若玉娘真跟他恼起来,柴世延还不会如此忐忑,偏她一字不提,瞧着脸色竟当不知道一般,柴世延这心里真跟猫儿挠一般。
纠结半晌,末了脸一抹道:“那高家……”不想刚起个头就被玉娘拦下道:“家来还提甚么,莫不是心里头还惦记外头的人呢?”
柴世延见她眉眼含笑,哪有半分恼的意思,心里忽有些不爽利,便别扭的道:“玉娘心倒大,就不怕爷被外头的妇人勾了去,到时连家门都不识了。”
玉娘暗里冷笑,嘴里却道:“想外头多少勾魂的妇人,玉娘若个个都怕,可不连觉都睡不得了。”打量他神色倒仿似有些不郁,暗道这可是得了便宜卖乖,只如今她也不想与他如何,他乱他的,不弄家来随他去便了。
却平安倒是个靠得住的,想秋竹不定与平安说了什么话儿,他才长了这些心眼儿,知道使人家来送信儿,玉娘把秋竹许给平安的时候,倒未想过借机辖制平安,如今真算歪待正着,倒也好,他跟前的平安跟自己通了气儿,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只柴世延的心思,玉娘却越发摸不着了,过往她忠言相劝,惹他厌烦,如今自己顺着他的意,不提不问了,他怎又不爽利,倒真是个难伺候的汉子。
柴世延也不过郁闷一时,便丢开手去,见屋里这会儿没人,伸过去握住玉娘的手,低声道:“这会儿爷有些乏困,莫如玉娘伴着爷歇一歇?”
玉娘哪里不知他想什么,缩回手去瞧了瞧窗户外头道:“眼瞅就落晚,睡的哪门子觉,你若着实困倦,自己在炕上靠一会儿便了,我却不困。”
柴世延见她如此,也是没法儿,只得作罢,玉娘见他歇了心思,才道:“有件事需与你商议,后儿是三月初一,婶子使人特特送了贴儿来,邀我与她去县外观音堂上烧香拜菩萨,想我这一去没一日回不来,丢下家中事倒有些不放心,铺子里若无事,你早些家来,你我都不在家,不定丫头婆子们怎样胡反呢。”
柴世延听了道:“你只管去,怕什么,后一早我约了周养性几个一处里吃酒耍乐,如此便不去外头,在家中倒便宜。”
玉娘暗暗皱眉,或是知道周养性的坏心,听着他的名儿都觉心惊肉跳,何时想个法儿先除了那厮才得安稳,知道自己这会儿纵说什么,柴世延也是不信的,便也不与他费唇舌。
想着后儿去观音堂诚心磕头,盼着心诚则灵,赐自己个子嗣傍身,也不用再费尽心思与这厮周旋了。
两口子说了会儿话儿,便到了饭时,玉娘便叫摆桌吃饭,吃了一半,忽听柴世延道:“今儿爷在二门迎头撞上个脸生的丫头,生的倒白净,问了平安才知是翠云的妹子,以往虽知翠云有个妹子,只说还小呢,爷倒不理会,长这般大了,瞧着有十三四了,留了头,很有些模样。”
玉娘目光闪了闪,放下碗筷道:“满府这么大,她一个今儿刚来的丫头,怎偏偏就让爷撞上了,可见你俩个有缘份,记得瞧见书上有娥皇女英的故事,她姐姐也是爷的人,若爷瞧中了妹妹,有意收进房里,倒跟书上说的一般,也成了一段佳话,爷道玉娘说的可是?”
柴世延不过是瞧见那丫头生的白净,这会儿略提了一句闲话儿,不想倒招惹出玉娘这一番话来,柴世延刚在心里的那股子郁气,这会儿倒散了不少,笑道:“玉娘可是又吃味儿,她一个小孩子家,又是翠云的妹子,爷怎会起这等心思,爷有玉娘一个,还惦记旁人做甚?”
“我心里知道爷这这话儿是哄我呢,劝着爷以后这样哄人的话儿少说些,回头我当了真,把爷那些小老婆挨个赶将出去,到时你再想悔,可来不及了。”
柴世延听了,眉眼轻挑,吃吃笑了几声:“爷悔什么,若玉娘早跟今日一般知情识趣儿,爷还纳什么小老婆,赶出去正好,只你我夫妻两个一处里过日子。”
知情识趣儿,玉娘暗暗苦笑,若不是吃了教训,她如何知道需为自己谋划计量,只如今却也不知各人什么命了。
一时吃毕,让人收拾了桌子下去,又说了两句话儿,柴世延便按捺不住,使人铺床熏被,玉娘想到子嗣,也不与他扭着,两人携手入榻,这一宿乱云飞雨好不癫狂,至天明方散。
次日一早,铺子里的伙计匆匆来回,说:“来了个京客,到铺子里典当东西来了,瞧着那些东西都值些银子,又怕打了眼,爷去瞧瞧,也好舍了本钱与他,倒是一桩好买卖。”